黄泉掌灯人(199)
云山倒没她这么夸张,但也似听到了笑话一般:“朔光素来不喜欢强迫谁做事,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初陌,就算初陌当真跟她说,他已心有所属,她也不可能逼他跟她成婚,她最瞧不起人世那些不择手段的痴情子了,断不会步入他们的后尘,不可能。”
“你们是觉得……”冥帝的眉又蹙深一层,“朔光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情,所以,我方才所述都是我编的?”
可离两手一摊:“不然呢?”
冥帝很无语,他多希望,这些当真全是他的臆想,世上没有水镜,朔光也没有离去,可那一幕是他亲眼所见,最后失去生机的凰石,也还好好握在他的手中。
“你们为何会觉得,我会编这样的故事?”
“第一、”可离掰着手指头数,“司正,君上,乃至临川都有异常这点毋庸置疑,连我都能看出,朔光不可能察觉不到,第二、王池里那……”
“要是她发现了,却装作没有发现呢?”
可离一怔,云山的笑也僵了一僵。
“就算她要装,也得有个原因才对,她总不能无缘无故就装得那么愚——蠢吧?”说到最后,可离有些心虚。
对朔光来说,她做任何事都只需要一个原因——初陌。只要事情与初陌有关,她的行事逻辑,就不能再以常理断之。
“难不成……你说的,都、都是真的?”云山已经意识到问题。
“不会的!云山。”可离仍在自欺欺人,“就算朔光因为顾及临川,不揭露魔族众人的异常,以她的性子,也不可能会逼临川与她成婚,就算她当真爱而不得心有不甘,想要用水镜一命逼临川就范,她也不可能会在大婚尚未成以前,就去牺牲自己救水镜,她死都已经死了,临川答应不答应娶她,又还有什么意义?”
“对啊,她死都已经死了,临川答应不答应娶她,又还有什么意义?”云山神情一凛,望向冥帝,“她不是在逼临川娶她,她是想借逼婚一事,让临川给她一个答案,她想知道,临川是否能为了水镜,甘愿赔上自己的后半生。”
云山说的话并非疑问句,可她看向冥帝的眼神,却分明是在等他回答。可离这时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将目光转移到冥帝身上。
冥帝低下眸,特别沉重特别正式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朔光她真、真没了?”
可离方才还笑得很大声,这会儿眼里竟然已经噙上了泪。
“真没了!”
“那她尸体呢?”可离拽住冥帝的胳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没将她的尸体带回来,我不信!”
“她没有尸体,她在赴死之时,已经把自己的尸体毁了。”
“我不信!”可离的眼泪汹涌而出,“她可是上神,连天帝都要礼让她三分,区区一个水镜,怎么可能能要了她的命?”
“要她命的不是水镜。”冥帝坚持了这么久,他以为自己可以接受,可这时看到了可离的眼泪,才觉,原来自己在面对生死之时,也不能绝对的冷漠。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是她自己。”
从确定朔光身死之时开始,云山就没再说话,眼看那两人话语戚戚,她忽然跨步朝前走去。
“你去哪儿?”可离问。
“去灯影居。”
“去灯影居做什么?”
“朔光说过,在灯影居中,那棵银树之上,可以找到她的死因。”
“她说过么?”
“她说过。”冥帝把话接过。
可离有些茫然。
“她说,银树最上头的那个叶片,是她自己的回忆,只要看了那段回忆,便能知,她为何要如此做。”
三人本在黄泉路口,离灯影居不过几里沙地,得知灯影居里可能有朔光的死因,他们立刻施术奔往那处。瞬时以后,三人出现在灯影居门口,风沙一如以往沉重,黑暗一如以往浓郁,灯影居上的灯笼也一如以往的诡谲。
以云山为首,三人来到灯影居后院,银树本体已高至百尺,周身都泛着悠悠银光,云山率先飞上树梢,冥帝和可离紧随其后,他们果然看见,在银树最上头的枝桠上,挂着一只昂首展翅的凤凰。三人施展术法,一同进入那只凤凰装着的回忆里。
这段回忆不长,拢共也就两个画面,若是不知朔光经过的故事,单看它们会觉得莫名其妙,但作为朔光的挚友,冥帝三人皆知以往,便也知,这两个画面,在朔光看来,会有多痛。
第一个画面,是在古老的山间,那时候的山中少路,草木极深,人类一般不会踏入。然少年朔光骑着一头大马,与一群伙伴直朝山中而去。这时她听到一阵哨声,一时失神,再回神时,伙伴们竟然都不知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