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月(89)
不过,斟酌片刻,我便想到这个法子显见是行不通的。因若要与那四人约战,只能由同他们相熟之人去约,也就得委屈长焦,可他却表示自己身有苦衷,不肯受此委屈。不消说,定是觉得此去吉凶难测,殊无把握,倘若失策,给烈罗痕晓得了,非但这项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这个卧底也将败露,必死无疑,什么深仇大恨都报不成了。他睹不起,输不起,否则以他而今
我对此嗤之以鼻,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计划一般都赶不上变化的,他如此畏缩,怎能成就大事?其实想来也是,若非瞻前顾后有这许多考量,以他而今这个烈罗痕股肱心腹的身份,只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拼个玉石俱焚之果大有时机,何必寻我相助?他所以来找我里应外合,无非是想假我之手借刀杀人,求个明哲保身。
不过,令我顾忌之处倒不在于他。若以此法施为,不免大费周章,可如今正值争分夺秒之期,如何能以时相耗?若耗到烈罗痕伤势康复,不免更为棘手,故而这时日是万万耗不得的。
剑走偏锋不可行,那唯有正面交锋了。
这样一来便算不上什么计策,我的意思是甭论那四个祭司如何了得,暂且皆可不予理会,我方自管筹备人手,直捣黄龙攻入皓天,只待那四人现身,立即出手,莫予对方布阵之机,杀他个人仰马翻片甲不留,也不是什么难事。即使烈罗痕未雨绸缪提早便将大阵布置妥当,我方只需先发制人,速战速决,缠得他们分身乏术自顾不暇,这个十三界凶煞大阵又如何开启得成?只消此阵不成,我方大事必成!
我办事素来雷厉风行,能用刀枪剑戟解决问题,决计不去拐弯抹角,痛痛快快干一架便了。子衿唯我命令是从,他自然无可抗议,任凭我如何折腾,他只管妇唱夫随。不论后果如此,只求同生共死。烧成灰得聚做一堆,砍成泥也要形影不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总之两个人一定要挨得最近,谁也不得拆散。
这并非是什么情话,乃是肺腑之言,听得我鼻腔里一抽一抽的,怔怔的似要潸然欲泣,好容易止住了,长焦却有异议。
他倒不是反对我,而是急人之急。万事俱备,我方却从哪里筹集人手?
纵然他将那七大护法尽数解决了,对方另有四位祭司并烈罗痕这五大高手,我这边少说也要征齐五人,才能令那十三界凶煞大阵开不出来,方有五成胜算。
我同子衿五占其二,长焦这厮畏首畏尾,不用问自也晓得是靠不住的,他只负责提供情报,打打杀杀这种事,只能由我亲自操刀,然而余下三人却到哪里去寻?
其实十大仙府各派领袖便是最佳人选,可他们个个皆中蛊毒,身不由主,显然不用指望了。
再者,即使凑足人手,若烈罗痕发动“噬心之蛊”,驱策十大仙府那帮人充做马前之卒,率先围攻而至,我这方区区五人如何抵挡得住?只怕须臾之间便全军覆没,落花流水呜呼哀哉了。
要杀烈罗痕,需得避开十大仙府眼线,深潜龙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他一个措手不及,方才万无一失。
这也是道难题,且还是一道凶险无比生死系于一线的难题,稍有不慎就落得个乱刃分尸的凄惨下场。我不禁朝子衿觑了几眼,有意劝他不要涉险,他却一眼便将我的心思了然于胸了,摸了摸胸前裂痕,悻悻然道:“其实我觉得吧,用那神奇的回魂术同人交易换命这个法子也不错,这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的忒也伤透脑筋,反正又不是非去不可,咱们何必多起纠纷?倘若不幸战败,那便是阵亡之祸,要想多活个一年半载都不成。”
我这厢尚未发表意见,那厢长焦已率先抗议了,他似乎十分忧心我真听了子衿之言打算偃旗息鼓,如此他便痛失雪恨良机,焉肯罢休?遂抢着道:“兄台此言差矣,我看咱们胜券少说也有五成,大可不必长旁人志气灭自个儿威风。况且那回魂术只是权宜之计,可解一时燃眉,却仅可治标不能治本,唯有多回元丹方可天地同寿。虽然战败固然遗憾,可若战胜,那就一劳永逸。”
他顿了一顿,又莫名其妙补上几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且先将儿女情长搁置一旁,咱们强强联手,干一番大事。这一节若是一举成功,将来天长地久,何愁比翼无期?嘿嘿,有的是好日子过嘞……”
“……”我正欲往口中送茶,险些一呛。
这个话也说的在情再理,子衿缄口半晌,笑着与我道:“也是,不管怎么说,总归是要放手一搏,搏出个将来的。”
他语气笃定,毋庸置喙,坚定无比,我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