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执+番外(71)
李若庭是做贼心虚,他不敢再跟燕慈躺一起,怕自己出糗被燕慈看见,他咬咬牙,还是乖乖脱了鞋,燕慈见他躺好也和衣一起躺下。
两个大男人和衣躺着,手臂挨着手臂,李若庭明明已经紧贴着墙,无奈床太小,他直挺挺成了根棍子,怎么也睡不着。
李若庭索性侧身撑起脑袋,两人之间距离有了一拳,他眼睛发亮低声问:“师父,不如你说说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燕慈闭着眼睛没动,薄唇张合道:“我确实杀了。”
李若庭微微睁大眼,期待燕慈继续往下说。
“两个该死的人罢了。”燕慈说着睁开眼睛,也像李若庭一样侧过身,看见李若庭的姿势一下子怔住。
上次,李若庭也是这样侧身躺着,在那块山坡上,李若庭对着他笑,然后差点被他杀了。
那双充血的红眼和艰难的嘶气声与眼前的人重叠,他呼吸越来越重。
“师父?”李若庭看他不对劲,连忙坐起来,蓦地一阵风从破了的纸窗钻进来,桌上那根短烛灭了,周遭陷入了黑暗。
李若庭蓦地慌乱起来,他怕燕慈发病,这可不是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万一燕慈出手,伤的不止是他。他摸索着想下床点灯,却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胳膊。
在黑暗中,所有情绪被逐渐放大,燕慈心底浓烈的悔意窜了出来,轻易击溃了他。他脑中思绪紊乱,他混混沌沌地抱紧李若庭,低声地说:“你别怪我。”他絮絮低语,断断续续重复着这句话。
李若庭愣神片刻,丝毫没有犹豫地搂紧了燕慈哄道:“我不怪你。”
“我不想杀你……”燕慈的胳膊越勒越紧,嘴里低声呢喃:“不想的。”李若庭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我知道,我知道。”
过了半晌,燕慈安静下来不再呓语。
两人紧密地相拥着,屋子里鸦雀无声。
李若庭胸口跳得厉害,他喉咙滚动了下,用极低的声音贴近燕慈的耳边问道:“你得了什么病?告诉我。”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燕慈微微张了嘴,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李若庭不解,从燕慈方才的动作和话语都能表明燕慈的神智应当已是失常,此刻他趁机去套燕慈的话,理应十分容易才对。
“燕慈,你到底怎么了?”李若庭继续诱哄他,手中轻轻拍着燕慈的背道:“我能帮你,你告诉我,好不好?嗯?”
照旧是无声的回答,李若庭不死心,换着法子换着语气,他甚至试图读燕慈的唇语,发现根本没用,燕慈说得根本不是几个字,而是毫无规律地动了动而已。
说不了?还是说不出?难道是什么法术?
李若庭心里咯噔一下,苦涩至极。
燕慈毕竟比他多活十一年,知道自己发病时会神志不清,早有预备的为自己留了后手。
“你就这么想死!”李若庭咬牙切齿地低声对他吼了一句,字字是肝肠寸断。
燕慈从他怀中挣脱,定定地望他,深邃的眼眸藏在暗影之中,李若庭完全看不见他眼中的愈渐显露的恨意。
可他还未发作,又被人紧紧搂了回去,他撞上一片单薄的胸膛,他清楚地听见李若庭用不满的语气说:“你别乱动!快睡!你犟成这样,你是头牛吗?你怎么不去耕地啊!早知道我给山里那几块空地都种上庄稼……”
李若庭被气得恨不得张嘴咬人,可他不敢也不舍得,他咬碎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吞,只好用这种可笑的法子来撒气,殊不知怀里的人已经清醒,燕慈闭上眼睛,在李若庭的埋怨声中沉沉睡去。
天色甫明,村庄里响起嘹亮的鸡鸣。
师徒二人谢别了屋主大哥,走小路悄悄离开了村落,踏上了碧洛山的上山小路。
一路上李若庭哈欠连连,他几乎是一夜未眠,但困意抵挡不住他激动的心情。
两人对昨夜的事都是闭口不提,一路沉默到真如寺。
“李施主!”一个十几岁的小僧正在真如寺门前扫地,见了李若庭放下扫把来行礼。
李若庭吃惊地应了一句,“你认识我?”
小僧合掌,喜形于色道:“上次李施主给的珠子,师父让我拿去山下卖了,换得钱买了不少米,那些米让我们在山下足足施粥了十日!”
真如寺没有百姓供香,自然也收不到香火钱,只有寺中弟子出去给人祈福做法或是治病积攒功德,被帮助得人会捐些钱。会等到僧人去救助的都是穷人家,拿个几铜是常事,几银十几银都是大数目了。
李若庭那袋珍珠被一位富家女子买走,许是看到僧人卖东西,起了行善之心,卖了大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