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执+番外(106)
李若庭给他添了碗汤,轻轻吹着气嘴里低声嘟囔道:“你说燕什么……”
真是明知顾问。
“不是,我忘记了一些人。”燕慈若有所思,眉头紧蹙。
清脆一声,瓷勺撞在碗壁。
李若庭故作镇定地笑起来,把手中凉透的甜汤递过去,低声问:“什么人?”
“大概是无关紧要的人。”燕慈摇摇头。
夜里客栈的木窗砰砰作响。
辗转反侧一宿的李若庭悄悄起身关上窗。
清透的月光洒在屋里,屋中陈设轮廓镀上模糊的银边,床上的人安稳睡着,浅浅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一下一下慢慢敲打着李若庭的心脏。
李若庭依在窗边,远处楼台亭阁灯火通明,月色细细描绘着它们的飞檐翘角。
他回忆起燕慈脸上的茫然神色。
燕慈的脸向来风轻云淡,沉着冷静,带着生人勿近的凌冽气息,今夜却被被一柄叫茫然的利剑,完完全全击碎了。
下一次会是什么?
忘了东海村,忘了鲸男,忘了他爱吃的是杏仁酥,忘了无关紧要的人。
下一次会忘了他吗?
忘了渺无人烟的狐仙岭,忘了山坡上那颗会结酸果子的酸梨树,忘了他拉扯着流泪的李若庭,深夜顶着寒风去寻找温暖的温泉,忘了他一笔一划教李若庭写灵符,忘了两人带着一头豹子,在山中肆意穿梭。
兴许有朝一日,他们的回忆,包括李若庭这个人,就像手心中的一团灰烬,被风轻轻一刮,便烟消云散无影无踪了。
李若庭抱紧自己,他怕了。
两日光景过去。
李若庭起得早,去喂了类兔又匆忙赶回来,实在疲倦便蜷缩在燕慈怀里小寐。
“珠子热了。”他睁开眼睛道,欲从燕慈怀里挣脱出来。
燕慈把人搂紧了,“再抱会儿。”
李若庭照着他的嘴巴迅速啃了一口,这才得以解脱。
巨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屋子里。
“墨山大爷,您终于来了。”李若庭笑弯了眼。
墨山懒洋洋地趴下,舔舔自己毛茸茸的巨爪,金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照旧是一副大爷姿态,对李若庭爱答不理。
李若庭啧了一句,老老实实坐过去给它顺毛,两只手不停在它背上划拉,凌乱的漆黑毛发中沾了不少尘土和枯枝,被李若庭仔细拣干净。
“臭死了。”燕慈嫌弃道。
“是有点。”李若庭凑上去闻闻,一股子皮毛的膻味儿,估摸墨山刚进食完,还带点腥气。
燕慈冷眼看墨山,“去河里洗洗。”
墨山拒绝,张开血盆大口朝燕慈低吼,一口带着倒钩的利齿对燕慈龇起。
“别这样。”李若庭重重在它背上拍打一下。
墨山回头,疑惑地盯着李若庭,它实在搞不懂李若庭是得了什么毛病,现在动不动眼睛里就湿湿的。
墨山讨厌水,包括李若庭脸上的,有一次掉在它面前,它舔了舔,咸咸的,味道极难吃。
而现在,李若庭的脸勃然变色,它甚至看出李若庭对它有些咬牙切齿。
哪怕当年李若庭在它面前跳崖的那次,也未有过这种悲愤神态。
李若庭转过脸深吸了几口气,胸脯起伏的厉害,他望了窗外好一会,淡淡道:“别对他这样吼。”
墨山不再作声,耷拉下脑袋眯起眼睛,它索性睡觉。
“下次你吃饱了,别忘了把身上也舔干净。”李若庭又恢复了往日模样,认真帮墨山理顺皮毛,他顿了顿道:“明日,你跟我走一趟。”
墨山喷出一团炽热鼻息,算是答应。
清风公子今日起的早,抹了脂粉,头上簪了朵娇嫩的粉色花儿,百无聊赖地躺在小楼前躺椅上。
李若庭神神秘秘走过去,“类兔呢?”
清风公子朝着小楼抬眉。
不一会,小楼的木门咯吱咯吱响了起来。
“你一来,它就挠门。”清风公子把薄纱帕子塞袖子里,身姿摇曳回小楼端回一套茶碗,类兔跟在他身后跑了出来。
“我做的甜梨汤,尝尝。”清风公子把茶碗随意摆在躺椅上,给李若庭盛出一碗道:“谢你那两个豆饼。”
李若庭也不客气,坐在小楼前的井边,一口把碗中甜丝丝的梨汤喝了。
“吱吱吱——!”
类兔朝着一个方向尖利地叫了起来,一个俯冲撞在小楼的墙上。
“这是怎么了?”清风公子好生奇怪,他还没见过类兔这么激动,这几天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他险些以为自己养了头猪。
类兔灰头土脸在小楼前团团转,一头长发在身后胡乱飞扬,身上绿色衣衫顿时沾满泥灰,狼狈不堪。
李若庭抹了抹嘴,“清风公子,你别吓着,我带了一只灵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