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景柏香福长青(103)
醒过来成亲
这是两则重点新闻,我岔开话题敷衍了她几句,急匆匆的望风而逃。
我窜入旮旯角落,蛊了季歆,用搜魂术侵入他的记忆,解惑了之前的疑问。
原来七年之前,从秘患上瘫痪急症,险象环生,季歆用偏方让她做了七年无知无觉的活死人,以便调养,他们约定她苏醒重生之日,便是缔结连理之时。
真是情深义重啊。
是在那一瞬,我绝望透顶,跳跃炽热的心脏在那样无与伦比的悲怆中,腐朽,死去。
万念俱灰。
那天傍晚,我在餐桌上掷地有声的对鸾胥说,我打算与从秘分道扬镳,此后不再介入她的生活,从前那些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
隔着朦胧的暮色以及夕阳斜照滤进窗帘的昏暗,我隐约看见她原本郁闷闭塞的脸庞在刹那间春暖花开,抬眸时眼睛亮了起来,里头盛满震惊与不可置信,以及浓到无法言喻的喜悦。
这并非一时的冲动负气,是我冥思苦想了许久才忍痛做出的决定。
哪怕我这辈子非她不可,哪怕失去她于我而言意味着毁灭,但曾经的信赖与依恋不在,她已有了最好的归宿与生活,我若继续叨扰,便沦为她幸福生涯的阻碍,而我,不希望看到她落泪。一个人伤春悲秋,总好过一双人撕心裂肺。
从此,那些过往与回忆,只与我一个人有关。
这样收场,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我们低估了命运的残酷,我一生中真正快乐的时光屈指可数,总是欢少悲多,可即便如此,上苍依然觉得不够,煞费苦心的逼我流眼泪。
当我还在犹豫何去何从,是否与从秘做最后的告别时,她却主动找上了我。
我以为她是来规劝我,心里惆怅而忐忑,但没想到她那样狠,堆着笑容在我背后捅刀。
她携着一壶九酝春光临酒楼,与我碰杯共饮,说了许多花言巧语,均是七年前小山村里的晨朝晚夕,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残阳细雨。
在我追溯往日的当口,腹部忽然一痛,顷刻间痛入肺腑,身上的修为在飞快流逝。
我蓦地意识到什么,捂着肚子去瞅已远离餐桌的从秘,她脸上的端庄笑容已不复存在,被一股厌恶与恐惧的陌生取代,我看见她身后的楼梯上走出一名轻袍缓带,手持桃木拂尘的玄服道士……
昏迷的前一刻,我听到从秘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咕哝了一句,这恶心的东西,居然骗了我这么久……
原来我上次化成季歆的模样以假乱真,与她的交谈中露出破绽,而季歆回府后又一连串莫名其妙,种种离奇怪诞的事件迫使他们不得不往灵异方面想,最后拿钱消灾,请来道士掐指一算,终于锁定了我,于是乎,他们便开始酝酿阴谋诡计,成功得售,我落入了圈套。
那道士不过区区数十年修为,与我比是天壤之别,但从秘精心筹备的符水对妖魔有着致命的克制,我无法提调修为,被那道士收进了盛酒用的葫芦罐子,瓶盖一塞,就此不见天日。
我泡在他那半壶酒里,哭得歇斯底里,大概是声音太悲壮,道士尽收在耳,他以为我在惧怕灰飞烟灭,发出嘚瑟的讥讽,嘿嘿,早知今日灭亡果,何必当初凡尘因。
他自作聪明,这样收光,是我咎由自取,但我哪里会恐惧死亡,我只是难过,只是哀痛,原来在从秘眼里,情谊如此的微不足道,人类的感情,是不是都这样脆弱。
疑团很快得到了答案。
在我被烈酒熏得晕头转向的第三日,葫芦盖子忽然被揭开,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是罐身颠倒,头上脚下的景象,我与大半壶酒水与一些妖魔尸骸残渣一起被倒了出去。
是鸾胥,我被从秘算计,她恰巧外出采购,回来时不见了我的踪影,四处打听,找到道观,明察暗访探明那道士嗜酒的癖性,遂提了佳酿过来贿赂,将他灌醉,救我脱险。
这葫芦中蕴了道家罡气,专克妖魔,我短时间内无法化形,鸾胥便捧着我原身回到酒楼。
她将我丢在碗中,自己趴在桌子上哭哭啼啼。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鸾胥流泪,可悲戚哀怨,远非首次可比。
我明白她哭是为什么,她是怜惜我,拼命的追求一桩风月与渴慕,却弄得遍体鳞伤,在生死边缘负隅。
而她,似乎从离开鸾府起始,脸上曾经清秀的面容便冰消瓦解,至少我没再看见过。
当初她找的说辞是,被爹娘无故许亲,她不肯嫁。
事实上,她是鸾府唯一的大小姐,家主家母嘘寒问暖尚且不及,怎么会这彼时彼景给她相亲。
她是在于父母发生过一场剧烈的争吵过后才毅然决然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