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佛子眼前苟且偷生(139)
他低沉得似无声言:“你肯为卿姒俯首,肯为她闯入无尽的险恶之地,我等皆可知晓。但是空竺你迟早得面对,倘若有朝一日她无法挽回。你得放手,方才于你,于她有利。”
虚悟此话,令苍暮瞬间回神。
他以为长者定会苦口婆心的劝阻,让空竺坚持住。但是如今虚悟竟令空竺早日接受,卿姒日后离他一行人而去的事实。
今晚上接触而来的信息量,着实令苍暮一时无法消化。他坐于方才空竺的位置,紧紧的握住茶案,看着半面被隐藏在墙影的僧子。
此时的佛子并未如他表面的平静,只见他手中耐心捡起的佛珠,皆已化作尘土。
幽暗的角落,恍若笼罩得空竺心底亦是阴暗。他眉间若隐若现一赤红朱砂痣,与当初谢卿姒昏厥之时突然出现的别无二致。
“空竺?”
虚悟见到空竺在此时竟心魔突现,赶忙欲施法去一探究竟。然而,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一瞬间。
空竺便反手挥袖,屋内的物甚竟全掉落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响声。而虚悟与苍暮亦是被紧急逼退到一处避难。
老宗主根本未料到,空竺的修为竟精进到此等地步。倘若如今他二人毫无顾及的对招,他尚且无法把握能否略胜一筹。
在虚悟忧虑空竺日后,兴许会酿成大祸时。佛子却已经恢复正常,但是宗主知晓绝非如此简单。
现今空竺的唇色惨,显然他方才是强行压制下心魔。究其原因,大概与谢卿姒相关。空竺尚且仍有诸多的事,待他去解决,他怎会令自己在此时倒下。
佛子步伐似比往常沉重的走向虚悟,静站在他面前片刻后,恭敬行礼言:“宗主请宽恕我方才的无礼。”
继而,空竺体内的真气竟突然再次紊乱。他禁不住轻咳出声后,再言:“但是宗主,无论是现今亦或是往后。卿姒定会安然无恙,从未离去到何处。而我从始至终未抓紧何人,我只是在竭尽所能的护她周全。”
空竺接二连三的话,看似平淡无奇,却句句在反驳方才虚悟的劝解。
虚悟虽年纪较长,但是并非愚钝,自是领会到空竺话里话外的深意。
于卿姒一事上,虚悟亦是心疼她的遭遇,从未舍得她香消玉殒。但是,如今事实已摆在眼前。他身为一寺的宗主,他得为寺中人负责。
空竺天资聪颖,前途无量。倘若他日后无法接受卿姒病故的事实,到时该如何处理?亦或是,如今他毫无缘由的便突发心魔,到时伤及无辜又该如何解决?
虚悟纵使再怎么疼爱卿姒,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得顾全大局。如若他与空竺,或者苍暮一般毫无理智可言,届时的局面只会比现今的更为糟糕。
但是,在老宗主深思熟虑一番之后,仍旧只能无奈的再退让一步。
他敲击木鱼,为空竺稳住体内的真气时,顺带言:“明儿日我便劝她与我、苍暮一同离开去寻虚空,你尽管安心去取宝,我自当暂时替你照料她。”
“可是,你得清楚。以你现今的情况,倘若无法控制住你自己,卿姒便真的无力回天。她与你,你与她既然已捆绑在一块,便趁着一切仍未成定局,牢牢的守住吧。”
虚悟话落后,见空竺身体已缓和,亦是听取些他的规劝。
他便再无心待在杂乱不堪得,令人心烦意乱的屋内。他拿起茶几上的玉酒壶,转身便走到一间客房饮酒休憩。
第72章 郎掩面 · ✐
虚悟走后, 一片狼藉的室内只剩空竺与苍慕二人。此时,佛子靠在昏暗的墙角。他似略感疲惫,丝毫未介意一地的灰尘,缓缓坐在地面上。
他的手耷拉在折起的腿上, 另一修的腿肆意的压在碎屑物上。昔日高不可攀, 屹立与众人之上的佛子。在今时今日却一改往日的风姿高华, 反而尽现颓靡之相。
清冷得似若仙人的空竺, 凡事俗尘在他面前皆被看彻。因而,他怎么可能,无法理解虚悟话里的含义。
他心如明镜于谢卿姒疾病一事, 最终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便因知晓此道理, 他更无法任由事态走向,她命悬一线之际。
空竺如今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挽回她的一线生机。他无法眼睁睁的瞧着, 谢卿姒香消玉碎。再且,苍暮方才所言非虚, 他欠她一双眼睛。
佛子一袭白衣坐在地面上纹丝不动, 眼帘低垂死寂一般。
此时, 苍暮坐于一旁,止不住的在饮酒。世间少有的琼浆玉露,被他恣意的饮用。
而,少年郎木灰色调的衣裳领口,皆已粘上些许酒水, 放荡不羁的作风着实惹眼。
他瞥一眼坐在角落的人,禁不住讽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