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38)
“秦老师现在……在天柱堂吗?”
“没有。我在罗太奶这儿,帮她的香客办事儿。”
“好,谢谢您,”白岐玉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就坐公交过去。”
靖德人口中的“城中村”,是一片等候旧区改造的老村,有两个村子,叫做“罗关村”和“柳胡村”。
虽说是城中村,事实上地段很好,并不是想象中的偏远郊区,从公交站牌的数量就看得出来:六辆公交都通,白岐玉随便坐了一辆K44路,坐四个站就到。
这里距离高铁站、软件园,甚至两个重点高中都很近,所以,城中村大部分租客都是预算不够的外地打工仔,或者租不到好房子就近上学的家长。
从十几年前,就一直有消息传,说这一片被列入了城市规划,要建步行街、美食城。
后来,二胎政策开放了,又传要建综合性学校、小学一路升到高中那种。
可无论哪种传言,现在都没有动工的兆头,而周围其他的老村,什么李关村、饱头村,早在十几年前就改造完毕,房价高居不下了。只有这一片一点动静都没有。
最后,流传出一个煞有其事的说法——
这里不能动。
为什么不能动,流言也分了几种。
有说靖德市风水口在这儿的,有说镇了大东西在下面的,甚至说住了老神仙不能惊扰的。
K44路缓缓停在一片古色古香的广场前,雕梁画柱的关口上四个大字“光风霁月”。
机械的女声播报:“罗关村到了,下车的乘客请注意……”
许是雨天的缘故,车上乘客两三只,在这一站下车的只有白岐玉和一个老爷爷。
见老人是朝城中村内走的,白岐玉便轻声喊住他。
“您好,麻烦问下,罗太奶的堂口在哪儿?”
老人停下步伐:“罗太奶?哦哦,你说那个神妈妈……”
他颤颤巍巍的指了指:“那个红棚子‘干果批发’看到了不,往右拐,一直走,能看见牌匾。”
一片杂乱棚区的棚顶上,隐约矗立着一片风化破碎的正红。
“什么样的牌匾?”
“叫什么靖宗堂的……那一片儿就那一个牌匾,你看见就知道了。”
白岐玉谢过要走,老人却话锋一转,苍老的眸子锋锐一闪:“小伙儿,你年纪轻轻的就找神妈妈做什么?命越算越薄,不要随便一点小事就找人算。”
“有那个功夫不如好好洗个澡,去去晦气,把自个儿弄得干干净净的,什么都不怕!”
这一番话说的煞有其事,白岐玉心思一动:这老人是不是懂些什么?
他恭敬的请教:“去去晦气,是指?”
“从外面儿回来,身上容易吸引脏东西,必须要用本地的水冲洗干净,不然,会留‘污秽’。”
“我来靖德已经一年多了……”
“不是指这个!哎……你闻不见你身上一股海骚味儿啊?”老人边说边摇头,“冲鼻的很,从公交上我就闻见了!”
海味儿?
去海边这事,得追溯到一年半前了。
大学最后的暑假,白岐玉跟着窥世城市探险队,把整个齐鲁的隐蔽角落都去了一遍。
其中就包括青岛旧租界里德国毛子的下水系统,还去了个防空洞。山海交界的礁石洞窟也去了一些。
但严格算起来,并没有下过水。
老头不满的用拐棍敲了敲地:“发什么呆呢,和老人说话一点耐心都没有……”
“啊,抱歉。”白岐玉回神,“我一年前确实去过青岛,但没下水。其他海边就没去过了。是那里的事儿吗?”
老头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只是摇头,手上的破破烂烂的老钱袋也跟着晃,晃的人心慌。
然后,他就抖着腿,慢悠悠的拄着拐棍走远了。
莫名其妙。
被勾起那段的美好又刺激的探险之旅,白岐玉忍不住掏出手机翻照片。
找不到了。
他猛地想起,他们从下水系统重见天日,腾空行李时,不小心把手机掉进了排水口,现在用的手机是后来买的。
幸亏照片拍完后,大家为了互相分享都上传了云端,他下载了一份在电脑存着。
等回家再看吧。白岐玉便把这事儿放在了一遍。
城中村很大,靠马路的门头多租给了商贩,各式各样的小店儿很多。
那些老建筑和老砖瓦保存的好,这几年靖德市旅游业回温了,也有导游往里面带团,颇有把城中村吆喝成古风步行街的兆头。
一些旧时的老手艺人儿,老字号糕点、手工制衣,弄红白事的,不约而同的聚集这里,别有一番历史停滞的风韵。
古色古香的装潢下,还立着不少神叨叨的招牌,什么“周易解梦”,什么“梅花易数测姻缘善缘”的,甚至还有个“打小人还阴债”的红黑底大牌子,看得人心里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