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梦是千年(53)
院子里的合欢花依旧开的旺盛,屋内的人却没了往日的笑容,花开有来年,人死可还有来世?
苏滢雪望着窗外的合欢花,心里牵挂着此时的陆子虚在做什么。他八岁就没了母亲,如今刚刚二十岁的年纪又没了父亲,日后只剩他一个人该多孤单呢,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连想要陪在他身边安慰他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心安。
广平王出殡那日全城的百姓都前来相送,所有人都眼含泪花,直到将广平王的棺椁下葬,陆子虚从始至终都没掉一滴眼泪,只是一脸空洞的看着。
晚上苏滢雪望着漫天的繁星,她知道陆子虚一定还在广平王的墓前,她借与母亲聊天的时候偷偷拿走了父亲的出城令牌,待到夜深所有人都睡下后独自从后门出了丞相府。
苏滢雪骑上马直奔西郊王陵墓,在寂静漆黑的道路上,她既害怕又紧张,这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做这么疯狂的事情。
虽然以前跟哥哥学过骑马,但却并不熟练,又因为焦急骑的很快,这一路有好几次险些被跌下马背。
半个时辰后苏滢雪终于来到了广平王的墓地,月光惨白的照在树梢上,四周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苏滢雪借着月光小心翼翼的朝广平王的墓台前走去,刚走到台阶最后一层,忽然“铛”的一声轻响,吓得她差点惊叫出声。待看清才发现那是一个酒坛,顺着酒坛往上看,陆子虚正靠在另一侧广平王妃的墓碑上,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苏滢雪从未见到过如此狼狈的陆子虚,眼里充满了无助、孤独、悲伤,陆子虚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没有惊讶她为何会来,也没有起身。苏滢雪鼻子一酸,再也不能顾忌那些所谓身份和矜持,跑过去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哽咽道:“想哭就哭吧,我在这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陆子虚靠在她那瘦弱的肩膀上楞了许久,没有将她推开,随后伸手紧紧的抱住她终于失声痛哭。
看着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陆子虚,苏滢雪也忍不住掉下眼泪。
陆子虚在她的怀里哭了很久很久,最后实在哭不出声音,累的在她怀里睡着,她就这样抱着他一整夜,哪怕全身都已经僵硬麻木都没有换一下姿势。
天快亮的时候,苏滢雪感觉到陆子虚呼吸好像有点粗重,这才发现他的身上有些不正常的发热,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烫的吓人。苏滢雪唤了他两声,他依旧紧闭着双眼,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很难受。
苏滢雪向四周看了一圈,周围荒无人烟连只鸟都没有,更别说是人了。
她只好将陆子虚扶起来靠在一旁的墓碑上,起身时因为身子早已僵硬跌倒在地。在地上缓了一下,待到身上的痛麻感好了一些,又起身走了两步这才去将陆子虚扶起来。
对于一个养在深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来说,本就瘦弱无力,更何况要驮一个毫无知觉的高大男子。
苏滢雪架着陆子虚刚走了两步就又跌回了地上,架起来继续走几步再次跌回去。她急的满头大汗但仍不肯放弃,还想站起来。
试了无数次失败后,苏滢雪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她依旧将陆子虚架在自己的身上,不让他挨着地面。
歇了一会,苏滢雪擦了擦脸上汗,准备再试一次,结果不言而喻依还是失败了,她趴在地上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这时一双黑色的长靴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抬起头就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穿着斗篷,身材挺拔的男子。
“你真的这么在乎他?”黑衣男子开口。
苏滢雪看向他手腕上的弯月标记,瞬间明白此人就是保护自己的暗卫。自从之前她在宫内落水后,苏惘便专门派了一个暗卫保护她,但她从未见过他,也从未发现过他的存在,之后渐渐就把这件事情忘了。
苏滢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拉住他的衣角,满眼请求道:“你能不能帮我把他送回广平王府?”
暗卫看着她充满希望的眼神,冷漠道:“我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其他的并不是我的职责之内。”
苏滢雪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冷漠,但如今只有他能帮助自己,只得再次低声祈求:“我求你帮帮我好不好,他生病了,我不能不管他。”
看着她又是焦急又强忍住眼泪的样子,暗卫没再说什么,躬身一把将陆子虚从她身上拉起来背在背上,另一只手一把揽过苏滢雪飞身朝皇城而去。
苏滢雪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竟然可以有这么大的力气,带着两个人竟然还能轻松的使用轻功来去自如,天未亮他们就回到了皇城。
将陆子虚送回王府交给管家,苏滢雪这才放心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