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绝世美颜攻略的日日夜夜(356)
而后,他用最浅显的幻法,在鸠罗纳夜的与自己的掌心幻出了一柄尖刀,“不要让我的血液凝固在荒废的躯体里,应该让它化作你活下去的源泉。”
“走出去,走出去,走出风沙,走出你的禁锢,抓住你真正想要的第一个东西!”
一刀狠狠刺在心口,那刀柄间旋即衍化成一道细孔,缓缓将奔腾的血液注入到了羊皮水囊之中。
天上升起了一颗蓝莹莹的星。
鸠罗纳夜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而且很快他就变成了一具货真价实的行尸走肉,只知道向前,向前,永不休憩。
久而久之,沙漠成了他的朋友。
有时候沙漠对他很温柔,一边烤掉他背脊与双臂间的皮肤,迫使他开始用火来烧焦自己的烂肉,一边送来腐烂的沙鼠或蜥蜴和蝎子任他大快朵颐。
有时候沙漠对他很粗鲁,推翻一座座高耸的沙堆,扬起一场场灌天溉地的风暴,把纤细如尘的鸠罗纳夜,把雨中孤舟的鸠罗纳夜,把山巅雪莲的鸠罗纳夜。
一遍又一遍地掀翻在地,吞没入腹。
蛮横的,粗野的,毫不留情的!
鸠罗纳夜开始不停地对手里的木杖说话。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什么时候能走到头。
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我会幻术。
你呢。
我可以把你变成一个人,你信不信。
轲摩鸠的轲摩鸠……
轲摩鸠的轲摩鸠……
他开始疯疯傻傻,痴痴呆呆,癫癫狂狂。
他像是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可是夜晚莅临的时候,他总能在茫茫夜空中,找见群星的方向。
许久许久,东方即白,云散且亮。
沙漠的颜色开始转淡了,不再那么焦灼而又酷热,干燥的空气变得潮润而甘甜,迎面扑来的时候,人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吐陈纳新着,鸠罗纳夜失灵许久的鼻子,似乎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是橘子的清香。
这股香味立马在鸠罗纳夜的脑海圣地,勾勒出一影淡淡的线条。
不会,不会,不会,黄色的大海仅仅是在沉睡,更加肆虐的折磨或许还在后面。
然而他的腿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小跑起来,如果那算是跑的话。
他确实在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直到他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颜色。
绿的,盎然的,香气十足的,是橘子树!
有人在沙漠的边沿种下了许许多多的橘树,或许用了十几年,或者更久,这些橘子树像成精了一样,发达的根系竟然能穿透几丈深的沙层,牢牢地盘固在原地发芽,开花,结果,并枝繁叶茂着,形成一道浓艳的绿色,来指引方向的路。
鸠罗纳夜竟然没有急于吃橘子,他的心甩得厉害也不是因为奔跑。
一种强烈到无法控制的情绪,在他单薄的胸腔里沸腾。
他要找,一个地方。
他要找,一个族群。
他要找……一个人。
微风拂过树丛,不再张狂,不再肆虐,每一片碧绿如洗的叶尖,都和顺地互相摩挲,发出悦耳的沙沙声,馥郁的橘香在风中嬉戏,高大的树丛间,越来越多的枝桠上挂着累累橘果,它们紧紧得团簇在一起,像明冉冉的灯笼,挂满千家万户的屋檐,照亮归家的路。
橙黄橘绿的尽头,玉立着一位红衣飘飘的男子,他掌中撑着一柄坏到无法修补的纸伞,却依旧昂首遥望。像是许许久久,冷冷清清地等待着谁。
而残破的纸伞,遮挡着红衣男子的脸,虚虚实实,恰似一江春水氤氲而起的软雾,遮了最艳美的景物。
不及全貌,而美不胜收。
鸠罗纳夜扯着脖子上的牙骨,怀里抱着木杖,天知道他看起来多么像个傻子,天知道他的举止有多么愚蠢。
但他就那么笔直得靠了上去,仿佛找到了皈依。
“我等你很久很久了,阿鸠。”伞背后的人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可是依旧好听到醉人。
鸠罗纳夜缓缓侧头,沙土从他风尘仆仆的褴褛不堪间流泻,“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戚九。”
“那你是谁?”
“我是上官伊吹。”
戚九小心翼翼地去扯对方手里的伞,“你怎么了,是牙疼吗?”如果需要,他正好可以送他一副牙骨。
“我牙不疼,就是羞得不敢见你。”上官伊吹做了许久的挣扎。
万一阿鸠看他的脸不美了,会不会想不起他来。
万一阿鸠瞧他的脸毁了,会不会再也不追着自己身后,傻傻跟来。
他没有了吸引他的绝世容颜,阿鸠会不会彻底遗忘他这个人的存在。
他亲手摧毁的时候,竟不知此刻会有如此忧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