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染香+番外(82)
到了夜里,戏子依旧不曾见到琴师,琴师的住所不曾有灯光亮起,戏子的心里忽然就有些空落落的忧伤。
直到这样到了第三日,戏子终于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了。他询问起那日欢宴之后的事,这才惊觉,原来那不是梦,他真的对琴师诉说了压抑许久的内心,也的确逾越了。
戏子的心中惶然,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他就是那么机械的走着,走着,便到了琴师的院子里。
站在琴师的房门前,戏子的手伸向了那扇门,他在门口站了许久,忽然间,门上传来细微的动静,戏子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他的心跳的很快,每一下的跳动似乎都在问着同一句话“是他么?”
然而门打开了,从屋里走出来的却不是琴师。只是平日里替琴师收拾房间的丫头罢了。戏子没有掩饰的失望让那小丫头害怕的低下了头匆匆离去,看见这般场景,戏子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在哭还是笑。
戏子终究没有推门进去,他转身离去,想着琴师应当会回来的。
然而,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琴师始终没有再回来,班主给戏子换了搭档,可是戏子的戏却明显的一日不如一日。有时候,戏子对着镜子便出神许久,谁叫他他也听不见,每每此时,班主总是微微叹气,却不怪罪什么。
班主是个好人,也是个性情中人,他看得出戏子与琴师心意相合,他也能明白琴师的不告而别对戏子的打击。他也暗地里打听过琴师的下落,可是,奈何这琴师来也神秘,去也神秘,根本无人能打听到他的下落。
“檀响,你也别太难过了……”
班主安慰着戏子,可戏子却浑然不觉,他尤自对镜画着那因为琴师而盛极一时的妆容,眼睛红的和兔子一样。
良久,戏班主按了按戏子的肩膀,叹了叹气,觉得戏子应该和往日一样,不会回应他的时候,戏子却突然开口了。
“班主,檀响今生怕是只得如此了。”
班主有些惊诧的看着戏子,他不知道戏子这句话究竟是何意。
“班主,你放心,檀响并不是想轻生。只是,伯牙绝弦,汎川走了,便带走了那个戏子檀响。”
班主看着戏子,他很想说些什么挽留的话,可是看着戏子那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他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自那之后,戏子便离开了戏班。不过,他并不曾走远,他在琴师的院子附近找了一处居所,每日,他都会去琴师的家中看看,替琴师打扫打扫院落。
有时候,戏子会在琴师的院子里喝酒,喝着喝着,他便会对这空气说起话来,好似琴师就在他面前一般。有时他就那么睡在树下,琴师的那个丫头便会替他盖上毯子。
“你为何不走?你也想他么?”
有时候戏子会突然问那丫头话,那丫头看着戏子,却也不回答,只是静静的立在一边。琴师家的这丫头,一直不曾离开,戏子便替琴师养着这丫头。
这丫头很是沉默,简直和琴师是一个性子的。
心思太重的人最是容易生病,因为太过想念琴师,戏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在病中,戏子常常会想,是不是自己的逾越,让琴师觉得被侮辱了,不知道琴师是不是觉得他很不堪……
越是这么想着,戏子的病便每旷愈下,饶是他离开戏班时,班主连带着琴师的那一份一起算给了戏子,戏子还是财力不济了。
那是琴师离开后的第五年。
戏子的病,已经眼见着不会再好起来了。床塌前,有人在哭泣,戏子已经看不见了,但他仍旧知道那是谁,是那个傻丫头啊。
明明早就已经没钱给那丫头工钱了,可那傻丫头却一直不曾离开,甚至还贴着钱给他治病,虽然那丫头从来不曾说过什么,可戏子这般敏锐之人又如何不知道那个丫头的心思呢?
“你……真是个傻丫头。”
戏子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那丫头便握住了他,那温暖的触感让他想起了琴师,这么一想,他又不住苦笑,终究琴师和他没有缘分,而他却还害苦了这么一个好丫头。
咳咳。
忽然之间,戏子觉得自己胸口如同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他喘不过气来,只得猛烈的咳嗽着。他知道,自己大概寿数将尽了。
他忽然很想多说一些什么,好像这样才不枉他在人世走这么一载。
“丫头,你还记得他么?”
“我记得。他和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戏子听着小丫头的话,有些好笑,却也有些心酸。在她的描述里,自己和琴师俨然是一对恩爱的眷侣。这个丫头,竟是会挑好听的说了,只是,她的心里会不会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