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的师尊针不戳(6)
这话一出口符晏都忍不住推开屏风看看他说起来有没有脸红,这是什么凡学语录。在正阳仙君看起来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只看相貌说他十八十九有人信,看凛然气度说他二十四五,也不会过头。何况他这样超凡脱俗的容貌,哪里和“老”字沾边?唯独一点缺憾,就是目不能视。
于是符晏脱口而出:“我不知道仙君过去如何,但就现在看来,仙君风采过人,举世无双!”
正阳仙君站了起来:“你年纪轻轻,才见过多少人,就说举世无双。”他站了起来,往外走去,“修行之人,外在不会老,先老的是心。”
这就不知道了,符晏只记得,按照后期出场时候仙魔两方人马的回忆,正阳仙君一直就是个暴躁老哥没变过,能用剑解决的事情就不会想别的办法。魔界众人觉得正阳仙君经不起他们的挑衅,正阳仙君知道他们经不起自己的剑。
符晏对于他声称自己心老了这件事情,持保留态度。
等到正阳仙君离开,符晏开始收拾,床边应该是他准备的衣服,等她穿好衣物,收拾好自己——说是收拾,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带的。
她坐了下来,甚至有些不愿意出这道门,尽管正阳仙君伤害了她,但那并不是他本意。符晏自嘲,真可怜,现在轻松一些的感觉竟然是伤害自己的人给的。一想到要出去,遇到别人,就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害怕,不是害怕毫不相关的陌生人,而是在这里可能知道她的玄天剑宗弟子。他们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最后她还是出来了,说是正阳仙君带回来的客人,总有弟子热情的带她去戒律堂,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个男弟子靠近她的时候符晏突然感到一阵恶心,迅速远离了他。这是正常的距离,已经让符晏感到不适。
那个弟子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反应过来立刻向她道歉。符晏摆摆手,这不是他的问题,是自己的问题。
符晏没有再理他,问了旁边一个女弟子,知道了玄天剑宗的弟子违反了戒律先是由师尊和戒律堂一同处置,师尊不在则由师兄代劳。正阳仙君师尊早就仙去了,他又是戒律堂堂主,恐怕只有宗主才能处置他。
等问了好几个弟子到了宗主所在的地方,带她来的弟子不被允许进入,反而自己这个客人被请了进去。
她看见了正阳仙君,远远看去紫色的道袍并不明显,唯独汉白玉铺成的石阶上面鲜红的血迹说着他受过的刑罚。
走近一看,他面容苍白,脸上是因为疼痛而出现的冷汗。靠毅力强撑着,勉强向中庭一位道人行礼,而后被他师妹带走了。
符晏心情复杂,无论理智上多么清楚正阳仙君也是受害者,醒来的时候看见他还是很生气。直到刚刚,看到他面上血色全无,心里不是滋味,对他的不满也消散了。
被正阳仙君行礼的道人看到符晏来了,沉默片刻,对她低头赔罪。
他又赔哪门子罪呢?
符晏待不下去了,她甚至感觉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她想走。
转身离开的时候,之前为她清余毒的坤道叫住了她:“符姑娘,等一下。”刚才就是她扶着受刑的正阳仙君去治疗的,她是正阳仙君的师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符晏转过身等她开口,还以为她也会难以启齿的安慰自己,他却并没有,这坤道递给她一个小瓶子:“这是你的药,三日一粒,就水吞服,加了糖衣,不会多苦。”
“谢谢你。”
“不用谢,是师兄交代的。”
于是符晏又无话可说了,他们大概是知道正阳仙君要和她一起离开的,才这样。
还是应该早点走的。
第二天依旧是艳阳高照,正阳仙君早上还有很多事情要交接,约好到了午时在山门口等她。
符晏一路沿着树荫,到了山门。一路上的弟子在议论正阳仙君怎么要走了,说师叔一意孤行,没人能改变他的心意,最后还是离开宗门。都觉得他肯定会回来的,符晏在一旁想,他们可想错了,这本书里面,到最后他死了,也没有回来。
正阳仙君后来仍旧会帮助玄天剑宗,但是再没有回来过,他永远向前走。对他来说,错就是错,他怎么对待别人,就怎么要求自己,甚至更严格。
过了汉白玉做成的高大门楼牌坊,正阳仙君面色有些苍白,站在石阶上等她。
他换下了玄天剑宗制式的衣服,身着普通的道袍,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走吧。”
符晏答应了一声,跟着他慢慢走。
走了一段路之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玄天剑宗的大门的方向,已经看不见大门了,这个地方她也不会再来的。转过来又看了看外面的白云蓝天,心里感觉轻快了很多。符晏看向重休微,这条路很冷清,自己身边只他一个:“仙君……”却不知道说什么。
正阳仙君说:“我已经不再是玄天剑宗的正阳仙君,姑娘日后不必这样称呼我。”
符晏问他:“那我该怎么称呼呢?”
“我本姓重,双字休微,不拘姑娘怎么称呼都好。”
符晏走在前面,听着后面正阳仙君的声音不远不近。阳光照在她身上,已经足够温暖了。
她的语气终于不是可以做出来的轻松:“那重先生也不必总是符姑娘符姑娘那么生疏。”
“晏晏小友。”
符晏以为他会叫自己全名,从前遇到的人就是全名称呼她。她小时候就觉得“晏晏”听起来太过甜腻,不许别人这么叫自己,长大了觉得名字就是一个符号被叫的甜腻一点也没关系。却原来是人的问题,重先生冷淡冷淡疏离,他这么称呼居然也还合适,两个人边走边聊,身影逐渐消失在看不到头的石阶。
但是祥和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下山的路走了不到一半,符晏发现了一个真理,那就是:身体的疼痛真的会让心里的疼痛没有那么明显。
符晏坐在一旁,坚决不愿意继续走了。
“这不对劲,为什么下山会比上山还累?”符晏一脸怀疑人生,她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膝盖打不了折,一弯曲就疼,每走一步都颤巍巍。
符晏从袖子里面拿出一方手帕展开,沿着对角放在石阶上,然后在边缘坐了下去:“我感觉我再走下去腿会废掉的。”
重休微也没想到,会有人下个山都觉得累,但他礼貌的没说出来。
“要是不介意,我驾云带你下山?你坐上云来歇一歇。”
坐在云头上的符晏开始思考,为什么明明可以驾云,这个人开始要带她一步步走下来,“请问步行下山是有什么别样的意义吗?”
“我以为是你想走的,你都走到了前面。”
这个理由也太奇怪了。他觉得自己是凡人,习惯了用脚走路。自己觉得人家没主动说用个什么花里胡哨的法术带她,也不好意思开口。
按压着自己的小腿,符晏决定,以后对先生他说话一定要直接一点!
而在重休微带着符晏驾云下山到了山脚迎客的凉亭休息,遇到了一个意外又不意外的人,这本书的男主,顾妄。
顾妄看到重休微和符晏,立刻向重休微行礼:“拜见师尊!”又看向符晏:“符姑娘怎会在此?”
对于在人间流浪几年回来的弟子,重休微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波动,只是简简单单答应一声:“你回来了。”
几年没见,他还是一副酷哥的样子。符晏随口敷衍:“来这里游玩的。”不再理他,走到一旁迎客亭坐下。
在她发现这是一本书之前,和顾妄还有过几个月的暧昧,当时是真的挺喜欢他的。那时候顾妄还是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青衣剑客,十几岁的符晏真的很吃他这一套。
现在想想,在被告知顾妄的真名之后就应该直接断交情跑路的。可惜那个时候是一个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小傻瓜,居然还放下尊严,问他愿不愿意不再回他的师门,就和自己长相厮守……真是昏了头了,做的什么白日梦,冰山男主只有他命定的女主才能融化,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就是不自量力。
顾妄也不出所料地拒绝了她,声称自己的生命里,师门和剑才是最重要的。符晏在心里安慰自己,十四岁没有什么见识的未成年少年,喜欢一个酷哥也就是肤浅了些,这种黑历史忘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