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结婚吗+番外(25)
他睡得很沉,软发轻轻搭在脸庞,五官秀气得不像样子,没有一丝杀伐之气。
“你,”
钟夜缓缓开口,只是深夜中带着几分探究的自言自语,
“真的是自己掉落冥河的吗?”
能以一人之力平定地狱叛乱,连孟舟怜都要警惕三分的江判,除了那次喝多了闯入钟夜的怀里松懈了下来,无论何时都狡猾机敏得像一只狐狸,怎么可能真的如传闻中一样,因为醉酒跌入河中……
“当然……不是。”
江雨落轻声回应了他。
第21章 戒指
“你说什么?”
钟夜呼吸一屏,凝眉紧盯着此时背对着他侧身躺在床上状似熟睡的江雨落。
“有人,”
江雨落声音很轻,带着朦胧的鼻音,“说我不该查下去。”
“是谁?”
钟夜双手撑在床头,咬着唇几乎要将江雨落给盯出一个窟窿来,现在的江雨落究竟有没有记忆?他到底是真的在向他求救,还是仅仅出于戏谑?
“陈……陈莫……”
江雨落悄悄地咬着字,钟夜为了听清楚只能低下头去伏在他唇边,听他双唇嗡动,柔软得像是初春破土的绒草,丝丝缕缕带着几分困倦的低喃。
陈莫地狱?
钟夜掌心不自觉地沁出冷汗,江雨落果然和陈莫地狱那摊烂事脱不了干系,如果真的是江雨落为了一己私利害自己父亲枉死地狱,他定然不会放过他。
“陈莫海那个王八蛋……偏要说技术部不需要体检,结果周慧没几天就过劳死了。”
江雨落嘟囔道,同时翻过身完完全全面对着钟夜平躺着,“我早警告过他们生命还是工作的本钱。”
钟夜对陈莫海这个名字隐隐有些印象,在他披着虹图太子爷的身份空降虹图之前,陈莫海就是这栋楼里的总执行,后来因为员工过劳死的事情闹出社会舆论,陈莫海被迫降职去了分公司,总的来说,这人就是江雨落的上一任上司。
“怨不得他能被钟夜这个神经病给取代呢,活该。”
江雨落继续辱骂,合着他根本没有清醒,只是断断续续说着梦话。
“钟夜……怎么就是神经病了?”
钟夜第无数次为自己认真浪费在江雨落身上的阳间时间感到不值,一时间好气又好笑,保持着撑在江雨落枕边的动作细细观察着他。
“他有妄想症。”
江雨落在睡梦中似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叽里呱啦开始数落,“还蛮不讲理,仗势欺人,白吃白住,没有常识!”
“……”
钟夜并未将他的一通抱怨放在心上,只是屏息凝神专注地看着江雨落随着说话一缩一缩的鼻尖。
他们鬼官比起人类和天上的神官,但从外表而言就更加接近于人类传说中的“鬼怪”,大多数鬼官都是面色渗白,表情寡淡的,就算是孟舟怜这种难得一见的美人,也都散发着森邪的阴气,古往今来唯有江雨落总是带着活灵活现的生气,像是九重天的银河破碎,落入了原本一片死寂的冥府之海中的勃勃星屑。
换句话说,就是他江雨落生活滋润面色红润,像一只健康成长的猪,在一众干尸青骨之中才显得格格不入。
“而且他居然咬我!”
江雨落在梦里哼唧,下一秒似乎就要气得坐起来打人,“等我找到机会了非得……非得咬回去!”
钟夜:“?”
“我要让他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江报仇,一天到晚!”
江雨落继续于昏睡中放飞自我,吵得不行,最终被钟夜一枕头拍在被窝里,才又陷入安静的沉眠。
这小子真吵啊。
钟夜叹了口气,又想起孟婆给的那本宝典上的字字珠玑,不情不愿地帮江雨落把蹬出被子外的腿给收了进去,整齐地掖好被角。
江雨落大概是因为被枕头盖着脸不舒服,皱着眉又侧过身去,不真不切地困囿于他的梦境之中无法脱身。
他再一次梦到了地府冥河。
星星落落的光斑如同透明的游鱼顺着冥河逆流通天,涌向无尽,墨海堂里的先生说过,这些光斑都是已死之人的记忆。
江雨落这次像是融入了高处筑巢黑鸦的视线,俯瞰着冥河畔发生的一切。
河两岸蔚蔚茵茵的彼岸花之中站着一个不规不矩披着织氅的男子,那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掐着齐腰的花,漫无目的地看着面前的河水滔滔。
这小伙子搁这儿装什么深沉呢,江雨落作为旁观者在心里奚落道,殊不知这位装深沉的小伙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判,也就是他本人。
“小江大人别和我闹脾气了,”
刚刚还一片空旷的花丛中神不知鬼不觉又出现一人,从头到尾黑漆如夜,看戏的江雨落不禁腹诽,就这打扮,生怕人不知道您是黑白双煞里头那个乌漆嘛黑的那位。
黑煞如鬼影般拍了拍江判的肩膀,“您只要做好分内的事,爱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我和殿下宠着您护着您,但这不归您管的事情,您是万万碰不得的。”
“黑煞大人有此觉悟,应当劝劝殿下才对,”
江判挥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归阴曹地府干涉的地方,就算是阎王大人,也是万万不该觊觎的。”
“你不要不知好歹。”
黑煞脸上还森然带着恭敬的笑意,语气里却已可见杀机,“看来是殿下惯你太过,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什么时候该清醒,什么时候该糊涂了!”
“秉公正直是殿下教我念的第一句话,可你告诉我,陈莫地狱里关着的那是什么?是你们肮脏勾结,是利益熏心!”
“你果然都知道了!”
黑煞咬牙切齿,地上的花影重重眨眼间皆化作漆黑粘稠的影魔,翻天覆地般朝着江判奔涌而去,江判亦不待毙,衣角翻飞间只见影魔扑了个空,成千上万只纸鸢如飓风扑向黑煞,薄纸可削铁,瞬间竟将黑煞召唤出的弑神蚕食干净。
趁着这个空档,江判已经逃离花海,他的一招一式都是儿时黑白双煞教受给他的,和黑煞对上并不能占尽便宜,地府之中的人看似都臣服于他,可他知道,那些鬼官只不过是畏惧他身后的老阎王,唯一不受阎王束缚的只有那个人!
江判踏风疾逃,他要将真相告诉钟夜,此时此刻的冥界也只有钟夜能够信赖……
“啪——”
泛着金光的锁链凭空出现,紧紧扣上江判的脚踝,黑煞如同甩不掉的影子,刹那间就追上了他。
“你能逃到哪里去?江雨落!”
“放开我!”
江判似乎对脚上这对锁链十分畏惧,之前还能召唤纸鸢沉着应对黑煞的他转眼间变得畏畏缩缩,只见黑煞阴森一笑,拽住锁链的那头一使劲,半空中的江判便如断线的风筝,重重地摔落在地。
“你永远都逃不掉,”
黑煞不急不缓地走到江判身旁,抓着他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你是属于冥界,属于殿下,属于我们的。”
“钟……咳咳、咳咳咳!”
江判想要开口呼唤钟夜,擅长言灵之术的钟夜说不定能够感召到他的呼救,黑煞明了他的心思,眼疾手快地掐住了他的喉咙。
“学不乖的孩子是要受惩罚的,”
黑煞装作苦恼地挑了挑眉,僵硬惨淡的脸上除却不屑的嘲讽再无其他,“殿下好心不忍夺你性命,那就让这冥河水洗掉你那不该存在的记忆!”
黑金锁链拽着江雨落将他拖入河底,数千只纸鸢被河水浸湿翅膀再难振翅,化作黑煞手下的一滩灰烬,随着扑通一声,广阔的冥河将挣扎声通通掩盖在厚重的水下,黑煞负手站在岸边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去。
数日后,冥府里传来了判官之首因为醉酒一脚铲入冥河的丢人消息。
“??”
目睹这一切的人类江雨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被丢进河里的那人有种异样的熟悉感,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面孔,想要努力睁大眼睛看得更清楚时,充满人气儿的阳间闹钟声如天雷般贯入梦境——
“……!”
江雨落惊坐而起,背上早已被冷汗沁湿,他努力想要记住刚刚的梦境,却发现大脑之中已经是一片空白。
“醒了?”
已经在洗漱间里用高达帮忙找出来的一次性牙具洗漱的钟夜敏锐地察觉到卧室里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