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好,与陆霖那小杂种搞在一起,我当年就不该听她的,放了那小畜生!”
“沈钰清啊沈钰清,我到底是小瞧你了…”
魏青接触当年的隐晦,满头大汗,不敢作声。
少有人知道启焕之本就是最不受宠的皇四子升上正统,从小若不是沈钰清,活得不如狗。
那些市井最下流的辱骂他都会,也没有什么忌讳。
但他自从当了皇帝,这些习惯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还记得当年老皇帝常对他说的话:别学你那不入流的母妃,做狗是不能继承正统的。
这话他一直记到今日,所以人前他一向装的很好。
只有他自己知道,见到沈钰清,他废了全部的力气,才没当场抓着人在眼前质问,你为什么选他?
至此才显得启焕之千里迢迢赶来江南接她回宫的举措有多好笑,启焕之被自己逗乐了。
而他也确实笑起来,马车上都是他爽朗的大笑。
魏青听得心惊胆战,“皇上,保重身体!”
启焕之笑够了停下来,视线又从惊怒变得耐人寻味,“罢了,朕也不着急,她总会自己回来…”
预计来年,冷清几年的宫里边又会热闹起来。
沈钰清的房间一直给她留着,等她回来就搬进去…
*
沈钰清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份图纸被启焕之留下来,看的出来设计者非常细致周到,从热炕轮廓大小,到细枝末节的设计,甚至还有用料香薰的草土都想到了,很显然,他很熟悉沈钰清的喜好。
相对的沈钰清一眼也认出图纸上的字迹。
她作为启焕之自小伴读,后来的大国师,两人相处几十年,启焕之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就是因为太熟悉,这个想法一旦升起,沈钰清从没怀疑过,白日里见到的“齐先生”就是启焕之!
几乎同时周身浸出一股寒意,从毛孔里渗出来,让沈钰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陆霖也在旁边,几乎同时发现她神态不对,拉住她,“怎么了?”
沈钰清没说话,神色显得很凝重,但出去已经看不见人。
陆霖猜到她在找什么,“别找了,人这个时候已经出了长宁镇。”
陆霖早发现不对,兴许还不知道那位齐姓公子的身份,但他的手下所带的佩刀,是宫庭侍卫特有的。
这足以证明那位齐姓公子来路不凡,极有可能是宫里人。
两人马车一出长宁村,他就让人跟着了,索性一路上没什么动静。
陆霖在胸前抱着手,盯着沈钰清,“你还认识宫里人?”
能认识陆敏,还能拿到金羽令,陆霖不是没怀疑过她的身份,至少是宫里的熟人才对。
但沈钰清这般吞吞吐吐反倒令人觉得奇怪,就让陆霖不得不多想。
以沈钰清的年岁加上她这头标致的发色,还有奇异的体质,这样的人,怎么也该听过才是?
但这次陆霖这次入京专门打听过,宫里并没有这号人物。
越是什么查不到,才越奇怪,但他舍不得让沈钰清这般为难,她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不想说就咬着唇,被问急了就皱紧眉头,陆霖想都不用想是些什么蹩脚的谎言。
陆霖不想听。
伸出的手指抵住她的眉,“别骗我,你一皱眉,我就知道你要撒谎。”
沈钰清完全被牵着鼻子走,有那么瞬间真觉得心理压力承受到了极限,想将所有事都坦白了。
也好过受刑一般被陆霖逼问。
但事情还没走到最后一步,她和陆霖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陆霖终归不忍心去逼迫她,最后也只是道:
“沈钰清,我和你,我们,我给你足够多的信任,只希望你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
沈钰清心里的苦楚嘴上说不出,打破牙齿往肚里吞。
咬紧牙关:“再有时间,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告诉你,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她都这样说了,陆霖怎么好再去逼迫她,只是心里的疑虑愈渐深,反而心中也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让她深深害怕揭露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些事堵在两人心中,都是心事重重,无形中生出隔阂。
这晚上,两人分房睡。
陆霖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站在沈钰清紧闭房门外,几次想敲门都忍住了。
“喵~”
脚底一只小白猫走过来,晃在他脚下。
晚饭的时候沈钰清没吃多少,很快就回了房,自然忘记给小白喂食。
陆霖低头,将白猫抱起来,可能是他身上还残存沈钰清身上的味道,白猫嗅了嗅,找了个好姿势睡下。
它今天表现不错,陆霖多奖励它一条小鱼干。
这鱼是沈钰清专门买来油炸风干,混合其他干料,给小白做食物。
不怪小白这么护着沈钰清,动物都有灵性,谁待它好,它都知道。
陆霖半蹲在地上看小白吃的香甜,半响轻叹一声,“你说她到底在想什么?”
白猫吃的打呼噜,甩了甩白尾巴。
陆霖捂眼,想他大概是魔怔了,大晚上跟只猫说话。
起身时,陆霖又看了眼隔壁的房门,最终还是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
接下来好几天,两人的状态都不对。
沈钰清仿佛朝夕间就变得顽固,不让陆霖进她房门,事事也开始避开他,连亲近都做不到。
陆霖不止一次想找她谈谈,但沈钰清顽固的很,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
她故步自封,似乎把自己锁在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内。
陆霖也曾想打开禁锢,但沈钰清一旦固执起来,跟那河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当真一点不知变通。
陆霖原本就因为沈钰清有事瞒着他心中存疑,左右热脸贴冷屁股,来回也来了气。
笑了笑,便也由着她了。
两人这般不冷不热,倒将旁人看的着急,崔晓娟追问过沈钰清好几次,但人一提到这事,就泱泱不想说话。
宅子外那颗梅花树长得好,今年高高的枝丫冒过围墙,粉红嫩白的梅花枝垂跌下来,一簇簇非常美丽。
沈钰清看的怔了神。
院子头崔晓娟叹了口气,“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钰清你别把自己憋出病了。”
平淡日子久了,胆子都小了许多,沈钰清觉得自己就跟这树梢的梅花,风一吹就掉了。
可能正因为在意的东西多了,她变得束手束脚,每日忧心忡忡,担心哪天风就来了,不,风已经来了。
“才不是师父的错!”
杨小宝细声细气的嚷嚷,从崔晓娟身上下来,猛地扑在沈钰清腿上。
沈钰清一愣,低头看他,小宝憋着嘴,“师父没错,我站师父这边,你们不喜欢,以后我长大了把师父娶回去!”
“你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崔晓娟呵斥他捣乱,又抬眼尴尬看沈钰清,“钰清,你别介意。”
童言童语自然不会让人在意,倒显得崔晓娟多心了。
沈钰清转手摸了摸小宝的头,露出久违的笑,“你那么信任我,先谢谢你啦。”
其实不然,沈钰清并非故步自封,她只是满心的话不知道找谁诉说,说了也没人会站在她这边。
许是见到旧人,让她又想起那些陈年往事,她在想她真的就这么十恶不赦吗?
或许站在陆霖这边是,所以她赎罪了,甚至将自己赔了出去。
但在让她选一次,她还是会这么选,有些事怎么说的清楚,她终归和陆霖殊途同归…
是时候拿定主意了。
沈钰清转身,看向崔晓娟,“小崔,我没事,还有小宝,近些时日我会教导他学习一些东西。”
崔晓娟站起来,有些拘束,又犹豫看向转头去跟小白玩闹的儿子,“太小了,他听得懂吗?”
“不小了,六岁了”,沈钰清六岁的时候,已经跟着师父进宫了。
沈钰清扭头,雪白的睫毛和发色,垂下去不知在想什么,崔晓娟恍惚间又想起见沈钰清第一面的时候。
她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还以为自己见到了神仙。
这么多年过去,她真的一点没变,若说一两年说的过去,但都四五年了…真的有人可以长生不老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说下,文下沈钰清实际是个非常悲剧的角色,我也在想如何构造的积极一些,才不会显得怨天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