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草(28)

凯恩又用力掰开陈靳寒的牙关,手忙脚乱,血洒得到处都是,一些染红衣襟,一些沾满手心,一些流到清莹手上——

手上的灼痛感顿时消减了不少。

清莹愣住,不禁看向自己紧抱陈靳寒的那一双手,刚才它们被阳光烧至焦黑,即使白色焰火熄灭,却犹如燃烧的木炭内里仍绵延着火种,而凯恩洒出来的血,是清凉的水,沁进皮肉里,熄灭了烧灼的痛感。

“凯恩……凯恩!把血涂在他伤口上!”清莹急促说道,“快!把血涂上去!血可以治好他的伤!!!”

凯恩拆开血袋往陈靳寒身上浇,一袋浇完又拆一袋,血袋全拆了,他起身道:“我再去冰箱里拿!”

他又抱来十几袋,房间里很快满地是血,但陈靳寒身上的伤并没有明显好转。

清莹看着地上浓稠的鲜血,慢慢冷静下来,对凯恩说道:“这里太亮,光照会影响伤口愈合,帮我把我哥背到浴室,放进浴缸里。”

凯恩点头,也不多话,弯腰把陈靳寒背起,快步走向浴室。

清莹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把双手按在血淋淋的地板上,她能感觉到双手在恢复,焦黑的表层下面,血肉正在快速生长,可为什么哥哥的伤口不见好转?

……是因为伤得太严重?皮肉里面的经络和骨头也被烧伤了么?

清莹捡起地上剩余的血袋,走进浴室,看到浴缸里毫无知觉的陈靳寒,眼泪忍不住再次涌出来。

她抬起胳膊狠狠擦掉,咬着唇把所有血袋撕开,一袋接一袋鲜血浇在陈靳寒身上,血液流淌着,在他身下汇集成一层血泊,湿浸着他的躯体。

她弯腰伏在他胸口,寻找他微弱的心跳声,每跳一声,她的心脏就会跟着狠狠一抽。

凯恩从冰箱里拿来更多血袋,浴缸里的血泊变成了浅浅的血河。

然而还不够。

不够,远远不够。

清莹需要更多的血,更多更多,足以没过陈靳寒整个身体的血!

但是凯恩摇了摇头,他犹豫看着清莹,低声提醒:“剩下的血,不多了……”

他们每天都需要饮血,否则就会体温下降,身体僵化,变得虚弱不堪,现在外面每晚宵禁,对于无法狩猎的他们,血是珍贵的资源,如果全部给陈靳寒用了,剩下的人就会陷入困境。

而且……即使现在把所有血全给陈靳寒,对他的帮助恐怕也微乎其微。他伤得太重了,阳光在那一瞬间似千万把利刃穿透他的身体,每一个细胞急速衰败着死亡,现在只剩一颗奄奄一息的心脏,随时随刻,都可能停止跳动。

清莹咬了咬唇,问凯恩:“还有多少血?”

“……六袋。”凯恩回答。

“再拿两袋过来,剩下四袋我们每次少喝点,应该足够撑两天。”清莹往外走,“我去给谢礼打电话。”

凯恩欲言又止,他想说谢礼那边人多,只会更缺血,可是看着清莹摇摇欲坠的背影,所有话又咽回肚子里。

清莹又何尝不知道呢?她拨通谢礼的号码,得知公寓那边的血也快要告罄,心往下沉了又沉。

然后,她找谢礼要了附近几个城市的狩猎名单——陈靳寒一直有安排人搜罗适合狩猎的对象,名单数量已经积累近百。

谢礼听清莹要狩猎名单,不由得皱眉,提醒她:“陈哥说过,这段时间暂时不要狩猎,等风声没那么紧了再行动,你别乱来。”

说完后,又觉得清莹突然要名单这事很不寻常,追问道:“陈哥呢?你们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清莹没瞒他,“他受伤了,需要血。”

谢礼一下没了声,像是哑了。

清莹语气平静的接着说:“我会照顾好他,这件事你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包括小喜,谁都不要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希望因为我哥受伤的事,导致大家自乱阵脚。”

过了几秒,谢礼的声音再次响起:“嗯……我知道了。”

“宵禁时狩猎确实有风险,但并不是做不到,你把名单给我,我会看着安排。”清莹又道。

谢礼沉默半晌,开口问:“需要人手吗?”

清莹想了想,“不用,这边有凯恩和克里斯帮我足够了。”

“知道了,威帝尔市和周边几个城市的名单,我都给你发过去。”谢礼顿了顿,闷声道,“陈哥如果有好转,告诉我一声。”

清莹说:“好。”

通话结束,她很快收到几份文档,每个城市都有一份名单,上面记录着目标的姓名年龄身份,经常出没的地点,以及为什么会成为目标的备注理由。

这些人大部分是罪犯,有些逃过了法律的制裁,有些则是刚从监狱里出来。

清莹最后选择了一个男人,曾经因吸毒入狱,出狱后在赌场做打手,手底下有过几条人命,但因为有赌场老板罩着,目前安然无恙。

她对这个选择不太满意,但陈靳寒的情形无法给她更多时间考虑,而选择这个男人最大的优点是近,就在威帝尔市内。

此时还未日落,她兀自在屋里做着准备,换衣服,带武器,用面罩遮住脸,戴手套避免留下指纹,然后打开电脑,导入那家地下赌场的位置,模拟最佳狩猎路线。

凯恩在一旁看着她,迟疑道:“……我去吧?”

“不用。我除了狩猎,还有别的事要一起处理,你和克里斯照顾家里。”她盯着电脑屏幕,时不时敲击几下键盘,目光专注,“卧室门我已经锁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进去,如果谢礼打电话来问我哥的情形,关于伤势半个字都不许透露,明白吗?”

凯恩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陈哥他……”

“他会没事的。”清莹的动作顿住,扭过头,死死盯着他,“他只是受伤了,是人,都会受伤,我会治好他的。”

凯恩看着她那双黑沉阴郁的眼眸,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清莹继续在电脑前忙碌。

她想要找出更容易引发舆论风暴的目标人物,而不是死后也无声无息的社会渣滓,但是有名的人,个人信息通常会更隐秘,更难下手。

她忽然想起以前参加摄影展时,接触过一位摄影记者,对方是个激进派,曾经以一己之力扒出一件体坛丑闻——某女子体操队的教练,涉嫌性侵多名女队员。

当年这桩案子闹很大,最终因为证据不足败诉,记者气愤的在网上骂对方手段龌龊,女队员的体育生涯被捏在他手中所以不敢出庭作证,最后记者反倒被控告诽谤。

以那个记者的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一直在等对方露出马脚。

清莹想了想,存着试探的心理,用自己新注册的小号给记者的Twitter发送私信:

『有人想取那个教练的狗命,你知道地址吗?』

她没抱什么希望,Twitter上但凡粉丝多一点的用户,每天都会收到许多私信,没人会一条一条全部点开看。

她自行搜索到那个体操教练的账号,发现他最近在某酒店参加活动,但是不知道酒店房间,还是很难下手。

这时,刚发出去的私信居然收到回复:

『卡夫兰酒店1304房间,愿上帝保佑他早点死!哈哈哈!』

幸灾乐祸的口吻,玩笑居多,大约是把她的私信当做某个粉丝的恶作剧了。

清莹又看了下教练那边的状态,地址确实是卡夫兰酒店。等她处理掉那个毒贩,或许可以去酒店碰碰运气。

清莹重新规划了一下路线,然后合上电脑,用钥匙打开卧室门,径直走进卧室里的独立卫浴间,陈靳寒躺在满是鲜血的浴缸里,安静得像一具尸体。

她再次贴近他的胸口,细细听那缓动的心跳,听了许久,她才放下心来。

……所以她不许任何人见陈靳寒,她怕他们一旦见了他,就会觉得他死了,进而觉得她疯了。

她没疯。

他也没死。

他只是太虚弱,所以进入短暂的休眠,所以心跳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所以伤口的愈合速度异常缓慢,但他一定还活着。

一定。

…………

清莹从未外出狩猎过,第一次狩猎,就闹得满城风雨。

她回来时拎着一个大号饮水桶,里面灌满了血,至少十几斤重,不等凯恩开口问,她就提桶进了浴室,然后将桶中鲜血倾倒进浴缸里,逐渐淹没陈靳寒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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