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饭做得也非常难吃。不然以江与臣的烹饪水平,江黎怎么可能回回口头抱怨,却诚实地顿顿都不剩饭呢?
以她的社会经验来说,这种人一般都很喜欢听赞扬,尤其是不着痕迹的马屁。岑念思考片刻,决定短暂抛弃自己的尊严,故作诚恳地开口:
“像您这种大人物肯定很清楚,眼下这种情况,我完全对您造不成任何威胁。既然如此,您不如让我坐下好好谈谈,看能派上什么用场?”
“……挺有意思。”
对面传来轻哧一笑。随即金属的冰凉划过咽喉,慢悠悠地贴到了岑念脸上。
下一秒,手帕被人猛地挑开。
岑念条件反射性地眯起了眼睛。
这里应该是个地下室。四下没有窗户,密不透风。好在花岗岩色的石墙上亮着一排橘黄的灯火,地上也铺着与客厅里同色的乳白地毯,才使得这个空间显得不至于过于昏暗。
在她正对面,摆放着一把宽大的黑色皮质的单人沙发。穿着灰色毛衫的黑耳兔男翘着二郎腿坐了回去,怀里挤挤挨挨地窝着两三只小兔子。那双酒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饶有兴味地望着她。
而江黎正垂着耳朵跪在沙发旁边,瑟瑟发抖地捧着自己的不及格的试卷。
岑念:“……”
眼前的场景过于离奇,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气氛此刻异常安静,好在江遇舟倒也没逼着岑念开口。
他垂下眼睛,慢条斯理地把装满温热奶水的注|射|器拔掉针头。而后捏起一只小兔子的后颈,开始给它喂奶。
其他没轮到的小兔子着急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被他居高临下的眼风一扫,立马瑟缩着不敢再动弹。过了一会儿大概还是觉得肚子饿,胆子又肥了起来,继续在他怀里不安地撒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男,男妈妈?
岑念倒吸一口气,艰难地把目光从被小兔团子环绕的大乃,不是,胸肌上挪开,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极大震撼。
“我原本以为,你是贪图我侄子的美色。”外貌成熟俊美的男人终于开口。
他放下一只喝饱奶的小兔子,给它擦擦嘴,又顺手拎起另一个小毛团子开始喂奶,“结果他们告诉我,那只是场误会。”
“这半年你没向我们家索取过什么,不过还是保守了秘密,我很高兴。看来你们相处得很不错。”
他边说边瞥了大气不敢出的江黎一眼,低头摘出一只险些钻进他衣服里的毛团子,话风突然急转直下,“但这样却更让人放心不下。”
“没有所图,换句话说就是没有把柄。”
江遇舟终于抬起了眼。
用注|射|器给小兔子喂完最后一点奶,他擦了擦手指,轻轻拍打它们睡觉。另一只手把打火机握在掌心翻来覆去地把玩,看向岑念的目光里带着阴恻恻的威胁:
“小姑娘,给我一个能放你平安离开,不必担心秘密泄露的理由。”
“不然,你今天恐怕很难完整地从这里走出去。”
*
DK娱乐的录音棚内。
今日的demo录制终于结束。隔着玻璃,调音师冲江与臣比了个OK的手势。后者神色很淡地摘下耳机欠了欠身,算是表达了谢意。
从录音棚冰箱里拿出的可乐还没有喝完,易拉罐的冰冷的外壁还附着一层潮湿的水汽。江与臣推门走出,疲倦地坐在沙发上揉了揉额头,扬手将可乐一饮而尽。
大概是放置的时间太长,碳酸气泡都跑光了。微甜的饮料顺着喉管流下,留下的只有挥之不去的甜腻感。江与臣将空荡荡的易拉罐贴在额头上,突然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刚刚语气重了吗?
他望着天花板,面无表情地想。
……不过语气重了又有什么关系?他跟岑念除了友情之外,也就只有工作关系了。怎么,现在偶像说话做事,还要考虑助理是什么感受?
荒谬。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片,像是要强行压下什么情绪一样,嚼也不嚼生生吞下,任苦味肆意弥散在喉咙深处…
今天是被突如其来的发|情期打乱了步调。这种失态的情况,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调音师从录音室探进头来,例行公事地问:“现在试听一下?”
江与臣动也没动,习惯性的应了一声。
以往他每次录完歌,总要反复听几遍效果再走,再加入自己的理解和想法。不管时间多晚,都不会拖到第二天。
“行,我去准备。”
调音师习以为常地要转身调设备,突然被江与臣从身后叫住:“……今天先算了。明天吧。”
他把单肩包甩到背上,迈开长腿转身离开,声音里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心烦意乱。
停车场里光线昏暗。江与臣走到车门旁,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终于来信了吗?
他神情不明地低头划开屏幕,却发现这是江遇舟发来的消息。
北方的狼:[愉悦] [愉悦] [愉悦]
北方的狼:我回国机票改签到今天了。现在就在你家。
北方的狼:原来是想把我儿子接走的,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有意外收获。这可比找着一个家庭教师有用多了。
北方的狼:[图片]
——照片上是一只纤细的手,看上去似乎要比常人的手掌小一点。
一缕猩红的血丝正顺着手腕缓缓流下,在纯白的毛衣袖口染下刺目的一点红。
江与臣的瞳孔骤然缩小。
停车场内一片黑暗。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唯有被暴起青筋的手死死攥住的屏幕,还在一闪一闪地提示着新消息的到来。
北方的狼:离好戏开场还有十分钟。
北方的狼:不回来看看吗?
第37章
——“小姑娘, 给我一个能放你平安离开,不必担心秘密泄露的理由。”
——“不然,你今天恐怕很难完整地从这里走出去。”
泛着奇妙暖意的地下室里灯光昏暗。
岑念仰头, 看着江遇舟不怒自威地端坐在真皮沙发里, 酒红的眸子散发出危险的光。房间里一片寂静, 唯有他手里的那个金属打火机,在修长手指的拨弄下发出机械的咔咔声。
“如果您只是想探探我口风的话, 何必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呢?”
岑念把目光从那一小簇火苗上挪开, 心情反倒彻底镇定下来。
她在沙发调整了@轻@吻@书@屋@独@家@整@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冷静开口:
“从一开始,您就没下定决心要对我出手吧?”
有些细节虽然微小, 却能透出水落石出的真相。
一个颇为富裕的家庭, 即使父亲长年出差,也绝对沦落不到孩子没人看管。
不说江与臣一个单身男性,根本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就是论艺人这一职业的敏感性, 正常情况下也绝不会让孩子寄宿过来。
——除非是他对江与臣的判断仍有怀疑, 所以才刻意安排江黎留在这里,向自己时刻报告状况之外的风吹草动。
“如果您真的觉得我不可靠的话,就不会等到今天……早几个月前,我大概就遇上什么意外事故了,对不对?”
纤细的少女歪了歪头,眉眼弯弯。
撕去了傻白甜的伪装,她笑的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余光扫过江遇舟顿住的手指, 内心更加笃定。
——在孩子面前连犯了烟瘾都不敢抽, 只能翻来覆去摩挲打火机的男人,会在小兔团子们眼前跟她动手吗?
“所以,现在我们能好好聊聊了吗?”
岑念坐直了身子, 冲他扬了扬被绑住的双手,声音里满是游刃有余的闲适。
身形高大的男人沉默了一瞬。而后饶有兴致地从沙发上站起,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岑念。
昏暗的灯火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划出明暗,那双比江与臣更长的黑色兔耳终于放松地垂了下来。围在肩膀上,像是一条柔软光亮的长绒围巾。
他将三只将睡未睡的兔宝宝小心翼翼地送回角落里的睡眠箱里,再回头时,眼里的情绪已经少了狠戾,多了几分成年人的审视。
“的确是个聪明的姑娘。”
江遇舟说着,手忽然变成了巨大的兔爪。尖尖的爪子一弯,贴着细嫩的皮肤,灵巧地划开了岑念手腕上的束缚。
“脾气也跟我儿子说的一样,吃软不吃硬。”
“……过奖了。”
岑念搭着黑兔爪子,摇摇晃晃地从懒人沙发里站起来,这才发现这间地下室远比她想象的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