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真君一往情深+番外(11)
什么青梅、顽木?我听得一头雾水,却隐隐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若是真君当真难以抉择,不如我替真君做个决断。”她作势拿起瓶子,却不急着拔塞,笑意盈盈,仿佛笃定伏清会拦住她。
果然,伏清道:“慢着。”
静姝笑言:“还是表妹更重要一些,是么?”
闻言,我的心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几欲破出胸膛。我极轻地喘了口气,死死盯住伏清,想看他究竟作何反应。
他却避而不答,只淡淡道:“给我。”
静姝没应,手握着那瓶子,问出最后一句:“那少箨哥哥的命呢?他为你取心头热血、损自身修为,真君对他一点都未曾动心?”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闭上眼,口唇干涩非常,手脚更是阵阵发冷。其实我心里已有确切答案,却逃避似的不愿去看他此时神色。
良久的静寂过后,我听他语气冷淡道:“不曾。”
果然如此。分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为何我会如此伤心呢?
我忽地想起昨夜在清都台,明月高悬,棠花如雪。
他看我的时候,眼里沉淀着满天的星子。我以为,那其中应当不仅只有恨意,或许还有些许不曾为外人道也的情意。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嘎吱声响起,房门被用力推开。
我猛地睁开眼,只来得及捕捉到一角雪白无暇的衣摆,以及静姝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走了。
他就这样走了?
静姝声音穿过小孔,清清楚楚传到我耳里,好似十分委屈:“少箨哥哥,对不起,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39.
怔忪间,阿笙讷讷唤我:“哥哥……我不知道会是这样,你、你还好么?”
我侧过头,竟还能冷静地对阿笙道:“给我解毒。”
她却摇头:“半柱香时间已过,药性早就散了。哥哥,我扶着你,你试试能不能站起来?”
原来毒性早就解了。
是我刚才太过入神,才会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都未发觉。
我动了动四肢,虽然毒性刚消,身子还有些疲软,但也不至于到了要别人搀扶才可以行走的地步,便婉言拒绝了阿笙的提议,自行扶着墙起了身。
阿笙在一旁看着,神情愤愤:“唉!哥哥,我、我就说他是木头!”
我没理她,只一心往门前走,使了狠劲将门推开,大声喝道:“真君!”
面前空无一人。
我这才想起这屋子是在侧面,便又跑到寻芳殿前,四处审视一番。
果不其然,他还未走远。
我急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一时口不择言,竟然直接喊出了他的真名:“伏清!”
远处白色身影一顿,竟真的停了下来。
我见他停下,以为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不禁轻吁了口气,朝他跑去。
待我跑到他身后,他仍是背对着我,没有回头。
我闭了闭眼,将心酸之意勉强按下,柔声道:“卿卿,你回头看看我。”
过了许久,伏清缓缓回身,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尽是置身事外的漠然之色,凤眼微挑,冰凉如水。
我最怕他用这种眼神瞧我。
琳琅天阙初见之时,他便是这样看我。我之于他,好似一粒再渺小不过的微尘,在他眼中分不到分毫位置。
我费了好大劲,花了好大的心思,好不容易……才让他能看到我。
为何不过一夜,一切都变了?
是我看错了,定是我看错了。
我想起今日摘的花,手颤颤巍巍地伸入衣衫,将花拿了出来,递给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卿卿,昨天的花你没收下,我便……又采了一朵。不知这朵花你喜欢吗?”
他立在原地,静静听我说完,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半晌,他抬起手,接过我手里的花,垂眼审度片刻,我还未来得及欢喜,便见他五指微收,将花震得粉碎,随后一扬。
“往后你不必再跟着我了。”
我如遭雷殛,愣在原地,双眼蒙上薄雾,快看不清他面容。
想了想,颤声问他:“若是我、我不跟着你,你、你表妹,对,你表妹该怎么办呢?”
伏清淡淡瞧了我片刻,终于开口:“她不再需要你。”
我见他转身欲走,心里又慌又急,非要想出点什么留住他。
对了。
我连走两步,拽住他袖子,轻声道:“真君是不是忘了,还欠我两个愿望。”
他背对着我,语气似有不悦:“松手。”
我哑然,松开手,睁着眼痴痴看他。他利落解下腰间的玉哨,头也不回地抛给我。
“你若是想好了,吹响这个哨子,株昭会带你来见我。”
我默默看了会那玉哨,再抬眼时,他一袭白衣已在风中飘荡,渐行渐远,最后只留给我个遥不可攀的背影。
我呆在原地,四肢百骸忽地涌出一股凉意,冷得我牙关发颤,一个音节都发不出声,只晓得紧紧攥住他最后扔给我的玉哨。
脑子里万千思绪,乱糟糟缠在一起,竟没有一件事是我捋得清、捋得顺的。
静姝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柔柔喊我:“少箨哥哥。”
闻言,我僵直而立的身躯才微微一动,回想起她方才看我的眼神,已摸不清她对我究竟是真心更多,还是全然的虚情假意。
我张了张嘴,木然道:“事已至此,你何必惺惺作态。”
“我是真心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静姝绕到我面前,碧眸泛着水光,哀哀看我:“我给了他一夜时间考虑,若是他刚才选的是你,我也会将玉露双手奉上。届时,他表妹痊愈,你也不必再白费修为,岂不是皆大欢喜?”
我默然心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走的如此干脆,原来是真的再不需要我。可我为他做了这样多,他为何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肯?
发觉我心头竟是怨了那人片刻,我怔了怔,不禁冷冷一笑,反问自己道,你又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早就明白吗?从始至终,他对我的万般容忍、步步退让,皆因我的心头血之奇效。九疆辽阔,却只有我一人能救他表妹。
我以为只有我一人。
所以我有恃无恐,所以我步步紧逼。
一旦唯一不再是唯一,我之于他,就再无用处。我与他是没有缘分的,但事已至此,为何我……还不死心?
静姝见我不语,又道:“哥哥应该知道,你的心头血,并不可以彻底根治火毒,只能起到缓解症状的作用。”
“火毒诅咒是因离火境的镇地神兽苍阗而起,因此解铃还须系铃人。苍阗是上古神兽,凭他一仙之力,怕是难以企及。”
“不过,纵是上古神兽,也会有命门所在。苍阗的命门,在于它尾巴处的一簇神火。他所有神力,皆来源于此,而这簇神火,惟有我干桑圣品霜葩炼制而成的玉露,才可短暂浇熄片刻。”
我盯着她:“你既然有方法,为何不早将圣品拿出来?”
静姝见我质问她,不禁露出伤心之色:“既然是圣品,岂有随便可拿出的道理?你只知冠神花千年一开,却不知霜葩也是如此么?”
我看她眼中含泪,虽不知她此刻是不是在对我逢场作戏,但终究心软:“是我失言。”
静姝摇摇头,又离我近了些:“哥哥不必跟我道歉。”
“虽然霜葩极为珍贵,为了哥哥,我心里却没有半分不愿。你虽不跟别人提起,我却知道。你每放一次心头血,便要减去十年的修为。照这个情况下去,还不等他表妹痊愈,你就快修为散尽、身死道消了。”
被她一语说中所有,我心又紧了几分,烦闷不已。拧着眉静了会,转而道:“你方才说,只有圣品才可浇熄神火,那……浇熄神火之后呢?”
“只要取一滴苍阗的血即可。”
“当真这么简单?”我有些不可置信。
静姝拭去眼角泪水,忽然对我微微一笑:“哥哥真以为此事简单么?清英真君与神兽苍阗属性相克,即便他手持我干桑圣品,也不见得身处上风。何况,苍阗尾巴上的神火,会有这般容易靠近么?”
我听得焦急:“所以伏清此行会有危险?”
静姝仍是笑,笃定道:“凶险万分。”
我再也站不住,转身想走,静姝却将我拉住:“哥哥为何这般着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