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福神让给你当行不行(57)
“阿念!小子!醒醒!”剧烈的晃动迫使顾念睁开眼。
顾念从一阵眩晕中回神,面前是
顾念是欢喜降雪的。似白色的柳絮从高空上一片片坠落,在地面上堆积。
他常听大人们说,今年比去年又冷了。冷了多少?他并不在意,只知道自己穿的衣物比去年更厚,雪下的比去年更大。
雪来了,年也快了。顾念也欢喜年,雪牵扯着年,年又带来所祈愿的福瑞。
搬家后每年年前,父母都会带他归家--回到爷爷家。
今年也是如此。
院子里燃着暖身的火炉子,烧久了的圆木成了黑炭,飘落的雪也融进了炉火。
顾爷爷坐在摇椅上左手端着老式烟斗,右手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吸上一口烟砸吧砸吧嘴似有感慨:“今年雪下的不轻啊。”
顾念双手插着裤兜站在房门口台阶上,语气里皆是平淡:“瑞雪兆丰年,您老人家对雪的盼头自然是更大的。”
顾爷爷眯起眼,吸上一口烟倒像是极大的惬意。顾念是他自小带大的。
虽说现今顾念都13岁了,离开院子随他爸妈进城却也不过是前两年的事,他身为爷爷,还是最了解独孙心思的人。
“小子,我可听出你话里有话来着了。”
那位顾家独子侧过头看向爷爷,自讨没趣似的:“我可不信你了。”
顾念挺来气的,从小爷爷就爱给他讲关于异世界的故事,也是他年纪小,导致他坚信世界上除了人还有妖,甚至神族,以及万物堕落归于魔族。
那是一个有大妖的世界里,山川也不是山,那是鬼谷,夜间有雾缭绕,恶妖藏在人世的密林里伺机抓人百般折磨,青筋獠牙叫人再不能归世。
这些奇闻令他在夜间也非要扯住爷爷的长胡须,要爷爷留在他的小房间里,牢牢抱住了才能入睡。
再大一些,爷爷告诉他那个世界和人世实际上没什么区别,人分善恶,妖与神甚至是魔也是如此。
两年前顾念哭哭啼啼抹着眼泪也不愿离开爷爷身边,却也拗不过父亲的执着随着进了城市,他的确受到了更好的教育。
某次上课分享身边稀奇的故事,他提起了大妖的世界,而教室里没有人相信他。
“顾念小朋友,”讲台上的老师扶着眼镜:“叫你家长明天来一下。”
被好一番嘲笑教育的结局是他随大众妥协了,也接受了所谓的真理科学。
顾念伸手截住几片雪来,说“你那是封建迷信。”
“我那是事实”顾老慵懒地吐了个烟圈儿,“阿念,你真该去醉年街一趟。”后将烟杆放下置于一旁茶几上,站起身抖落大褂上的积雪预备进屋。
他起身时顾念能听见一阵铃铛响,在雪地里脆生生的。
顾爷爷跨过门槛时回头嚷嚷:“是不是封建迷信,你去考究。”
“巧了,那条街我每年都去。”不是讽刺,是事实。他的确要去趟醉年街。那和年前归家一样,是不可少的习惯。
顾念将手中的雪捏在拳头里,觉着爷爷越来越不靠谱了,或许改天该给他普及一下什么是相信科学。
从顾家小院再走几里路便是醉年街,那一开始好像是什么人卖酒的,酒香醉人,家家户户过年都想来点儿,就成了年前必逛的地方。
后来买卖的人多了,各不相同的货也多了,成了一条置办年货的街。
有种冷叫妈妈觉得你冷,在母亲的凝视下顾念穿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袍子。挺难受的,胳膊抬着也沉,他不怕冷但怕热。
顾母开始收拾要带上街的钱和找零方便的硬币。
顾家院子门口是开着的,外边挂着两个纸糊的红色灯笼,里头没有烛火。
门口对面是另一户人家的墙壁,盛夏时节上边盘着的爬山虎早没了,寒冬里只有秋季垮掉的枯黄茎叶。
茎叶里安了盏现代路灯,若在夏季,看起来就像从爬山虎里长出来的一样。夜幕还没降临,路灯也还不会亮。
人们制造的灯可是准时准点的乖巧。
“路灯亮了,有东西来,灯笼才会亮。”这是记忆里爷爷讲给顾念的。
那时候顾念还不信,每天从黄昏开始等,坐在台阶上有些困了,打了个盹儿,再抬头灯和灯笼早亮了。
顾念低头看看手表,过了会才抬头继续望着人造灯。
他不知道凭什么灯亮了灯笼才亮,也摸不准什么东西会来。
路灯到了年前这几天总会不定时的亮,连村口管电的也解释不清楚,也没怎么干扰到生活,人们便当是电路故障,由的去了。
现在母亲还在收拾打点,父亲还没回来。
他也算是闲着找点事儿。
像小时候一样等待着,嘴上说着“幼稚”,最后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地放在了灯上。
雪也还是那样下着,纷纷的雪没有搅乱他的视线,就是视觉和自然光线有点儿模糊起来,少年却不敢揉眼睛,人造灯在这个时候亮了,该是通电了。
他抬起头想看看自家灯笼。
恍惚间,他见着两个小小的会动的物件,像飞蛾那么大,不,不是飞蛾,是红色的一小团,长条的戴高帽似的,一前一后,举着什么亮黄光的东西。
没准儿也是个灯笼。
它们轻飘飘的一跳一跳飞近了。
红团一起停靠在木质灯笼檐上,其中一个将亮黄光的物件往灯里一扫。
“叮铃~”
得,像游戏里角色甩二技能似的,灯笼一下亮起来了
顾念倒是被惊到了,视线跟着红色的一团移动着,
又见红团往回一拉,像收回了什么似的,灯亮了,它举着的光点也消失了!
两个红团转过身又腾空飞了起来,停靠在另一灯笼檐上,还举着亮光的那只红团做了和刚才一样的举动。
而在它们返程途中,顾念清楚地感觉到了它们的视线,听见了两声小孩子的轻笑。之后那两抹红色就迅速地没进了附近的树丛里。
“爷,爷爷....”顾念怔怔地退后转过身,迈开步子就想往里屋跑,大喊着“爷爷”,想去寻个解释。
正屋门口顾母刚戴上嫁人时顾父送的簪子,拎起竹篮叫住他:“臭小子咋咋呼呼的,平日里又不说话,怎么,要在沉默里爆发啊?”
顾念即刻站住脚磕巴地说话:“我,我看见灯笼亮了!”
此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说不清楚。
“亮了?那有什么不对的?那就亮了吧。”顾母的疑惑生动地体现在脸上,而后摇摇头,虽然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平日里关系自然不错,可儿子说话少。
好不容易回了老顾家,儿子的话也多了起来,可现在她也不太清楚儿子想表达什么。
顾母牵起儿子的手念着:“走吧,你爸说带个客人瞧件古物就回来,我们先上街买些东西等他”
“可是,妈,我,那个东西...”他有些语无伦次,好不容易直击要点:“我找爷爷有事儿!”
“什么东西什么我我我的,你怕是看错了.你爷爷刚回屋睡下了,年纪大了,你可莫要打扰他老人家。”
行吧,不久前才说的不相信顾白老同志,现在瞧见神奇的东西了老同志又睡了。
“唉,报应啊。”顾念望望里屋的方向,向母亲妥协了。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是所谓的眼拙,有那样具体像流水线似的点灯流程,以及清晰的铃铛声,除非他睡懵了。
顾家母子就这样前去醉年街了。
里屋里桌上点燃的犀角香悠悠地飘着烟,一圈一圈往上界浮。
香炉周围倒是整洁,摆着书摆着陈旧的竹筒简章。墙上还挂着幅画,画着人画着景,画着房梁牌匾。
画卷应该是有些年头的了,有些氧化的发黄,但周边没残缺过一角,可见主人是十分爱惜的。
躺在床上的顾爷子就没合上眼过,方才关上房门回应门外的儿媳已经睡下,纯属扯谎。
听得一声铃铛响,他的玉扳指牵出一缕魂来,落在床边坐下--是位青冠水色长衫的男子,执一卷竹片书,十七八岁的样子,右眼眼尾点上了朱砂痣,书生气又多些妖气。
“阿朱,”顾家老爷子望向男子:“你说他近日初次去,会不会有危险?”
阿朱听见倒是笑了,眼角该有些妖冶的痣却是温和的。
他卷起手中的书简,轻轻敲向顾老:“小白,你这番忧心,可没有道理,他去客栈,有大人护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