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877)
重黎体内的五行灵力似毫无顾忌地释放,轰然而下的威压,便是身处阵外,亦有知觉,法力较弱的天兵鬼将,此时接连跪地,难以直起腰身。
江疑也有些许喘不上气来,司幽在一旁稍稍托了东华一把,凝视着阵中模糊的光影,眸光渐深。
“本君虽猜到这小子平日里有藏着自己的实力,却没想到竟有如此修为……”
初见重黎时,他瞧着不过是个有些小聪明的晚辈,算计着进了酆都,来见他一面。
育遗谷那一战,他向庚辛和江疑打听过,虽说那日有陵光在场,但助江疑拉住天裂之人,却是他。
若非如此,江疑早已殒命。
能改他人命数,却将自己拖入这可怖的困局中,他若不是无尽安插的奸细,便是个真真儿的傻子!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震耳的兽嗥,他警觉地回头望去,封天阵重启,五道天之柱现世,竟将沉霜布下的阵法震出了缺口,山外妖兽正发了疯似的纷纷朝苍梧渊涌来。
寒光与龙啸越来越近,已能看到镜鸾奋力抵挡的身影穿梭于妖兽间。
黑压压的一片,如灌了墨的潮水,滚滚而来。
他顿然色变,嘶声厉喝:“所有人!守住封天阵!”
无尽未死,四灵此时皆不可动,他们若拦不下妖兽,只怕要功亏一篑了。
天兵鬼将立时收神,列阵在前,远处烟尘四起,迅速逼近。
一众仙神祭出法器,五彩祥瑞直冲云霄。
“帝君,交给你了……”庚辛咬着牙,灵流自满是鲜血的掌心流入参商尺,聚执明与东华的灵力,一起汇入阵中。
她目光决然地望向司幽,竟是将身后托付。
司幽点了点头,出阵前拍了下江疑的肩:“护好他们几个,都到了这一步,万不能出差错。”
江疑会意,拂尘信手一扬,旋即在三人身上各落一道护持,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护持便不灭。
与此同时,阵中酣战正疾,血溅在缚神索上,如灼烧般冒出道道青烟。
许是因他即为阵心,此时是能听到阵外的动静的,妖兽之潮袭来,也令他心生骇然。
前世苍梧渊之战,他就是在那一日险些丧命的,本以为还有五百年才会发生的事,竟提前到了今日。
当年的妖兽之潮是在无尽冲破封印后发生的,这次,却是在封天阵半成时。
惨绝人寰的情景历历在目,即便解开了曾经的误会,那种痛也是刻在骨血里,这辈子都忘不掉的。
似是觉察到他有一瞬的迟疑,原本已被压制的无尽一转攻势,血网似巨兽长开大口,露出獠牙,朝他扑来。
缚神索被压得剧烈震颤,重黎猝然回神,连忙举剑来挡。
封天阵吮吸灵力越久越强,阵外的庚辛已吐了三回血,东华和执明的状况稍好些,但也极难一直支撑下去,庚辛若失去意识,参商尺的灵力便会断开,届时五道天之柱所需的灵力,都将从身处阵中的二人身上夺取,如此庞大的阵法,不消一盏茶工夫,他们便会耗竭灵力。
重黎侧目望向守在神柱下的陵光,她的脸色已经开始转白了。
无尽似也觉察到了天一镜的作用,当即扬起骨剑,掷了出去!
“陵光!!”重黎高喊。
她陡然睁眼,甩出不染,赤红的九天玄火裹着金色的长藤,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厉的烈光,与那骨剑相撞。
剑锋偏了半寸,堪堪擦过天一镜的镜面,涟漪之下,溅出些许青光。
她略一蹙眉,不染卷住了利刃,将其甩出数丈开外,侧身挡住了那道裂缝。
灵流断开些许,她立刻用自身灵力填补上了,暗暗朝重黎使了个眼色。
重黎暗暗松了口气,倏然举剑冲向那张血网。
无尽抬手召回骨剑,触到剑柄的瞬间,仍能感觉到九天玄火灼烧掌心的刺痛。
陵光在天一镜前落下一道护持,飞身而来,于半空换藤为剑,玄火金光似烟火般散裂,染着寒芒的剑锋猝然而出,迎着一双冰冷锐目,将无尽逼向缚神索的方位。
重黎拜她为师这么多年,再加上后来无数次交手,她的脾气摸不透,但出手之时一个眼神,就晓得她的意思,当即驱策长索,欲将无尽缚住。
前世也是如此,只要被缚神索拴住,这九天神罚便会接连落下,驱散他一身修为。
许是被算计在前,无尽极为警觉,几度被逼至绝境,也总有法子避开缚神索的追赶,南华周密地护着他身后,正面强捆,又被他一剑劈落。
纠缠往复,耗损的灵力愈发剧烈。
第一千零四十章 错的是你
重黎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咬牙看向陵光,她仍笔直地站着,只是手中的剑在细细的颤。
他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有不少,无尽被封住一半法力,状况也半斤八两。
觉察到这一点后,他一心想要冲破封印,但缚神索和寸情剑逼得太紧,明明已经伤成那个样子,仍不肯给他任何喘息的余地。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他已经记不起自己上一次重伤而归是什么时候了,但不得不承认,眼下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你们两个……”他吃力地喘着气,眸光森然,“……报上名来。”
重黎紧握着璞玉剑,胳膊上的口子不住地渗血:“九川,重黎。”
“朱雀,陵光。”
二人咬牙切齿地道出他想要的答复后,他忽地笑了出来。
“好,好,本座且记下……”他抬起眼,周身邪气眨眼凝成钢刀,杀意藏在那笑声里,极为骇人,“如此,本座杀了你们之后,还能想起你们来——”
利刃如离弦之箭,陡然袭来,刀光剑影哗然刺目,被刺穿肩骨的刺痛能乱心神,温热的血溅在脸上,分不清是南华藤,还是人血。
借着寸情辟出的间隙,缚神索穿过密麻的刀光,终于捆住了无尽的右臂。
他试图挣脱之时,左脚也被缚住。
金雷当即而至,刺目的光不偏不倚地劈在他脊骨上,压着他当场跪了下去,喷出一口浊血。
刀光散去,重黎扶着陵光,二人身上几乎没有几处好肉。
天一镜崩出了裂隙,阵法毫无忌惮地汲取着灵力,眼看着第二道天罚将至,重黎试图再添一道缚神索,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已不足以驱策神兵。
无尽跪在五道神柱中央,缚神索本能地朝他逼去,却被阵阵精悍的邪气逼得无法近前。
第二道金雷不会等着所有缚神索捆住妖邪,只要捆上一道,神罚便已开始。
五行灵流从神柱之下漫出,终交汇于一点,雷光几乎要将人刺瞎,当头落下!
重黎下意识地抱紧了伤了腿的陵光,蒙住她的眼睛。
本以为五行俱齐,神罚之下,无尽已无法脱逃,必遭重创。
然金光四溅,嘶吼声震彻苍穹,雷光之下层层血藤接连崩裂,竟硬生生架住了如此天罚。
“怎会如此……”陵光骇然色变,挣扎着要站起来,右腿却血流不止,连迈一步都艰难。
“这混蛋!——”重黎将她放在神柱下,在她眉心落了一道护持,“在这等我。”
说罢,便毅然朝着无尽冲去。
“重黎!”陵光不甘留在此处,但灵力耗损太过,她一时目眩,竟有些看不清渐渐跑远的那道身影。
重黎立于阵中,再度注入灵力,驱策剩下的三条缚神索牵制无尽。
雷光势如破竹,无尽周身邪灵暴涨,浓如漆墨的邪雾仿佛化作世上最坚固的盾,死死挡住了天罚降临。
轰然一声,罡风四荡,重黎被掀了出去,滚到了神柱下。
陵光咬着牙,把寸情丢给了他:“用这个!”
重黎心领神会,拔出剑来朝着那飞沙走石的中心狠狠掷去!
刺耳的嗡鸣中,传来了刺破皮肉的一声。
剑气震散了尘灰,天罚已被挡下,墨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鬼气森然,仍是十分可怖的。
他转过来,一双鹰目杀气凌冽地盯住了重黎,仿佛下一刻便会面目豹变,扑过来将他撕成碎片。
陵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望见远处深深扎入神柱的细剑,剑锋已没入半截,殷红的血顺着流苏一滴一滴地淌下来。
“咳!……”无尽猝然摇晃了一下,嘴角淌出一抹血。
漆黑的衣角,也滴出了一片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