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873)
陵光平静地瞥了他一眼:“你我之间,还要说这个?”
她在人前少有如此直言不讳的时候,重黎一时哑口无言,默然几许,终是叹了口气,无言地握紧了她的手。
江疑说:“若能借参商尺和天一镜,阵法内外便有了连系,或可行。”
执明也点了点头,这法子听来荒诞凶险,但思来想去,也别无他法。
与无尽扯上关系的事,总是凶险的,他们每个人,都得在九嶷山搏这一回。
赢了,生,输了,死。
天下苍生,都系在这一战上了。
执明与东华等人就此事且要与众仙神商议,毕竟在整座九嶷山布下禁制,非同小可。
旁人走后,重黎单单拉住了司幽一人。
“幽荼帝君,我有话同你说。”
陵光也留了下来,二人的脸色瞧着其实不太好。
司幽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关于我母后的?”
重黎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同他说了几句。
司幽面色顿变,“此话当真?”
陵光皱着眉,郑重道:“昨日我与阿黎在云渺宫与父神的残识谈了一宿,父神记忆模糊,但谈及九嶷山,是还记得些的。常羲上神的确在九嶷山住过好些年,但父神从未去过九嶷山,与他分离后在九嶷山逗留过的人……应是无尽。”
此事事关常羲上神清誉,故而方才东华问及,他二人皆是难以启齿。
司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重黎说:“常羲上神的死,虽说还差了些实证,但据父神所言,推测出的答案也八九不离十了,我与陵光得知时也觉荒唐,但帝君想要的真相确然如此,那副画你想留着便留下,看着膈应……便毁了吧,过去的事,今日来看,也很难论断是非对错,我们该做的,是了结这一切。”
司幽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静默良久,再看向二人时,已然平静下来。
困惑,愤恨了多年,一朝得解,却并不似想象中那般怒不可遏,反倒松了口气。
只是心中多少有些发寒,恍惚了一阵。
“本君知道了……”他如释重负地拍了拍重黎的胳膊,惨笑了声,“人都没了,知道这些好像也没什么用处,是本君执念,劳你们费心了。”
他退后欲走,几步出去,似是想起什么,忽又顿住,回过头来,狐疑地盯着二人,犹豫了好一会儿,仍不敢确信。
“话说你俩……在云渺宫独处了一晚上,只是跟父神的残识聊到天明?”
话中有百转千回,陵光听得心头一咯噔,似是反应过来了,登时别开了脸。
奈何重黎这会儿心在正事,没转过这个弯儿来,真就一五一十地答:“是啊,还喝了三壶茶水!”
陵光已经无话可说,司幽更是要笑出声来了,一脸鄙夷地挑着眉。
“重黎啊,有时候瞧你小子还挺机灵,有时候怎么就能跟木头似的呢?”
看着他摇扇而去,重黎仍茫然着,侧目看向陵光,却见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师尊,幽荼帝君方才……哎哎哎!”
话音未落,便被拽着往外走,步伐之急,恨不得拖着他跑起来。
他一头雾水地随她回到云渺宫,一眼瞧见门口蹲着抱成团的人,若不是相熟多年,乍一眼还以为这多了个石墩儿。
陵光也愣住了,走过去,拍了拍那墩儿。
“阿鸾,你蹲这儿做什么?”
“你不是被扣在酆都帮幽荼帝君吗,刚刚潮汐殿里怎么没见着你?”才同司幽分开,重黎也纳了闷了。
前世镜鸾被扣在酆都足有十载,这回倒是快啊,十日还没有呢。
听到二人的声音,镜鸾总算从臂弯里露出一双眼来,瞧见陵光,登时心虚地垮起个脸。
“主上,我错了……”委屈的声音一点儿不像她平日的理直气壮。
陵光懵了下,赶忙和重黎一起将她扶起来。
“怎么了这是?认什么错?发生什么了?”
镜鸾紧抿着唇,瞧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陵光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她在酆都吃了亏:“司幽欺负你了?”
镜鸾犹豫了一瞬,她连不染都抽出来了,重黎赶紧按住她,免得她又冲到酆都去拆人家屋子。
镜鸾也着急忙慌地拦她:“不是不是!主上你别冲动!不是他欺负我!……”
闻言,陵光且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腿,狐疑地看着她。
镜鸾尴尬得抓耳挠腮,好一番纠结,才说:“日前我知道今日能回来,一时高兴,跟几个阎王喝大了,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的天子殿,后来听那几个阎王说,是幽荼帝君找来,把我背回去的……”
听到这,重黎还没反应过来,陵光却皱起了眉。
“阿鸾,你的酒品素来不大好,我记得提醒过你,勿要在外头同人瞎喝。”
镜鸾丧着脸:“喝都喝了呀——”
陵光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然后呢?你又惹了什么事?”
这习以为常的口气,显然没少给她收拾烂摊子。
“后来……”镜鸾的眉头都快拧出个八宝结了,一急手就抖,一抖心更慌,“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躺在主君寝殿里,幽荼帝君坐在床边盯着我,嘴上无端多了好几道口子,脖子上还有个红印儿……”
一想起司幽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就头皮发麻。
整座云渺宫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陵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重黎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这个他熟。
这个似曾相识。
“帝君有说什么吗?”
镜鸾稍加思索:“他说是狗啃的。”
“哦,那就对了。”他义正辞严,“帝君犯不上骗你,那嘴肯定是狗啃的,错不了,我也被啃过。”
“……”陵光反手往他小腹上来了一肘子。
镜鸾将信将疑:“那脖子上的红印儿呢?”
他呲了呲牙,毫不心虚:“也许是刮痧,掐的。”
刚踏进酆都大门的司幽:“……阿嚏!”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你还有我
经一番周密的商议,封天阵重启之日,定在了三日后的正午,天地阳气最盛之时。
重黎听从江疑嘱咐,每日去天池旁凝神静思,以天地灵泽洗去魔族秽气。
起初重黎感到些许不适,但打坐小半日后,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引灵入体也不再艰难。
他暗自感慨天池附近的灵泽如此精纯,包容万物,即便他已非仙灵,临时抱佛脚之举,竟也有如此效用。
灵泽顺应入体,缓慢平和地淌过四肢百骸,待一周天结束,再睁眼,天色已有些许暗了,神思清明,身子仿佛都轻盈了不少。
陵光站在不远处的山石旁,望着他微微一笑,走过来,给他递了个果子。
重黎怔然:“……几时来的?”
“刚来不久。”她含糊地答,“明日便要开拔前往九嶷山了,早些回去吧。”
他猝然愣住,算算日子,竟不觉过去了两日。
他站起来,望着幽蓝的天渐渐暗了,霜天星海,漫漫浮沉,他就这么沉默了良久。
“还有什么地方想去吗?”陵光看出了他的迟疑。
重黎捏着果子,隔了一会儿:“是有个地方想再去看看……”
她莞尔,“我陪你去。”
西海令丘山,在重黎的记忆里,一直叫九川。
那场灭顶之灾发生前,四海内也都是如此称之的。
本就所剩无几的玄龙一族,长居泉灵谷,数百族人,每日都过得热热闹闹。
跨过月光粼粼的山涧,便是裕华坡,正是花草烂漫时,一抬头望见百丈高耸的断风崖,青松翠柏,万古长青。
这儿每条路,都像是刻在他骨血里,无论何时,都清晰如昨。
沧桑年倦,重登故土,总想起年少时无知无畏,一桩小事都能乐上整日,跑过整座山,归来天晚,再被母后训斥几句。
在熟悉的屋前看到等在那的折丹,他才想起来之前,陵光先以霞蝶传音,知会过了。
不同于符惕山那日,折丹平日里喜欢穿些粗布麻衣,闲散松快,人也自在。
多年不见他这般装束,重黎不由得走了神。
直到陵光从背后拍了他一下,他才想起上前行礼。
“见过折丹帝君。”
折丹瞧着他,笑道:“哟,陵光又将你带在身边了?难得有个讨你喜欢的,倒是稀罕,听说你近来将天池的宝华仙灵也收入门下了,怎么突然间起了收徒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