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82)
灵气匮乏,法力低微,唯一勤能补拙的便是剑法。
师父在剑术上对她要求颇为严格,以至于八年下来,她在浮昙台上同师兄比了九百九十九回剑,自第二百回 起,就再没输过。
原本倒是不曾放在心上,今日却是暗暗反思,方才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那巨鸟的背影瞧着尤为落寞可怜,令她不由得想起之前梦见的兔子魔尊,比起惹那活祖宗生气,她觉着还不如在这对付他。
若是趁机偷袭,虽说不是什么君子行径,似乎还丢了师父的脸面,但继续僵持下去,待这妖兽缓过劲儿来,吃亏的多半就是她了。
如此一想,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那巨鸟忽然哀鸣了一声,像是扯到了伤口,她定神一看,只见她方才捅下去伤非但没有止血,反倒溃烂得更厉害。
那伤口,仿佛在撕扯他周身的邪气,越是反抗,越是烂得更深。
以至于听着这嘶鸣,几乎要哭出来了似的。
她踟蹰片刻,从怀中摸出一只油纸包。
这些桂花糕是她趁着给重黎买早点的空儿偷偷买回来的,本想逮着那祖宗不注意的时候解解馋,可惜被拖入水中后浑身都湿了,桂花糕虽有油脂包着,还是湿了几块。
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起了这见鬼的念头,解了绳子,将糕点推到了岸边。
“你要不要尝尝?”
水中的巨鸟僵了僵,血红的眼再度瞪了过来。
幽幽的,仿佛随时会同她拼命。
他肩上和腿上的伤还在淌血,染红大片的水面,而后,从那血水中缓缓伸出一截藤蔓,绕着岸边的糕点转了转,试探着戳了一下。
软糯的桂花糕顿时断成了两截。
“不吃不要浪费啊。”她道。
他怔了怔,迟疑半响,用藤蔓卷走了这包桂花糕,重新变回了人形,将糕点搁在羽翼上。从羽翼下生出了一双细长如骨的手,指甲尖锐如鹰爪成钩,苍白中泛着深深的乌色。
他就用这样一双半爪的手,很是谨慎地钳起一块桂花糕,打量了许久,才咬上了一口。
云渺渺还暗暗给自己留了几块,折腾了许久,灵力耗尽是一回事儿,她也着实饿得慌。
两块桂花糕下肚,饿到胃绞痛的感觉稍稍好了些,抬眼却见那水中跪坐着的妖兽莫名其妙地僵住了。
染着血污的白发垂在鬓边,就连脸上的黑色裂纹也像是随他一同凝住了。
幽幽的磷光照在他肩上,瘦削得可怜。
仿佛千年万年,这天地间只有他伶仃一人。
然后,那双充斥着戾气的红眼于刹那间散去了怨毒的颜色,如潮水袭来,翻涌出了不可思议的泪。
血迹斑斑,滴在掌心的桂花糕上。
三危山的传说到底是怎么样的,这几章开始进入这段故事,毕竟是发生在过去的事,会有点小虐,也会有一些伏笔
第八十八章 :昆仑虚境
云渺渺没想过几块桂花糕能吃哭一只凶神恶煞的妖兽,但他这会儿像是一点也听不进她说了什么,又问了什么,只是和着血泪,大口大口地将手中的糕点往嘴里塞,仿佛再不快些,这些糕点都要没了似的。
这吃相,不禁令人忧心他可会噎着。
直到他再度抬起头,满嘴的点心渣子擦也不擦,将最后一块桂花糕连着油纸攥在手里,又朝她看了过来。
她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唇:“吃完了。”
“真没了。”
“你不是吃肉的么,不挑嘴么?”她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忽然问这些不着边际的。
他朝她走了两步,她当即警觉地举起了寸情。
果不其然,他停住了。
“不许过来。”诚然猜到他的真实身份,但眼下他这模样,多半是堕入了魔道,浑身上下哪还有一丝仙骨灵根,无论之前如何,眼下她还没胆大到让一个妖兽近身。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赫赫”声,不知是想骂她还是想对她说些什么。
“怎么出去。”她方才聚了些许灵力,继续耽搁于她而言并无好处,就当她方才一时糊涂,回过神来,自然是先离开这要紧。
他似乎又听不懂她的话了,拖着血淋淋的羽翼上了岸,身后淌出一条血痕,没等她退后几步,藤鞭便从他羽翼下飞了出来!朝她挥去!
云渺渺没想到他竟如此喜怒无常,方才的眼泪顿时像是为了让她有所松懈而流,她速速后退,却被身后冒出的藤蔓拦住了去路,挥剑劈砍,紧接着便有新的藤鞭朝她源源不断地涌来!
人非完人,孤军奋战总有百密一疏之时,况且她眼下腿脚不便,被藤鞭缠住双腿往他面前拖去的时候,她立刻挥掌猛一拍地面,迫使自己支起身,一剑刺去!
这一回,他竟是不躲不闪地用方才受伤的挨下了这一剑,从另一边羽翼下伸出的利爪转眼扼住了她的喉咙,一把将她摁进了血水中!
冰冷的潭水混着污浊与血腥味儿灌入口鼻,呛得她双眼发红!身下全是戳人的白骨,一扭头便撞上一具头颅!
寸情扎入骨,她偏偏使不上劲儿将其收回,只得死死地扣住那只骨爪。
冷得像冰,如行尸走肉,她想象不出他究竟是如何变成这副样子的。
“三青咳咳!三青鸟!咳咳咳”她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口水灌下去,都像是在往她肺腑里塞霜。
染在水中的血漫了过来,她眼前仿佛也陷入了一片灼红。
冷,亦是烧心地痛。
冒着气泡的水面似乎离她愈发遥远了,飘忽不定的碎光从眼前闪过,这水里回荡着无数的声音,比她想象中更为沉重,仿佛有一双手将她拽入深渊之中
她终是缓缓地合上了眼,跌入一场昏沉而久远的梦里。
昆仑虚境的风景比蓬莱仙岛更为好看,那是四海皆知的事儿,便是偶有不服,只消看上一眼,也不再自讨没趣了。
今日的天儿格外爽利,清风吹散了昆仑山长年不散的云雾,苍穹之上鹤鹭齐飞,千里的流霞缠绕着舒卷不定的云彩一直漫到了天边。
浮山千座,环绕主峰,白雪皑皑,却于巅峰之处开了大片的雪青色的花。
昆仑朝雾花,环绕着那座巍峨的宫殿,万年不衰。
鼎盛的灵气经久不散,便是在山腰这儿嗅一嗅,都仿佛能添好些年福寿。
风雪初晴,曦光万道,似是从渺渺远方传来了悦耳的铃声。
似有若无,像是将醒未醒之时的幻觉。
忽一阵烈风起,掀起半山积雪,惊着了已在山石边蹲了小半月的青羽灵鸟。
那雪毫不客气地糊了他一脸,始作俑者却于一片暖辉中化作了人形。
身姿高挑的女子站在青松下,乌发高绾,发上垂一条颀长的金纱丝绦,随风翻飞,可谓玉貌丹唇,姿如繁星丽天,不可逼视,石青色莲开十二破,腰悬金玲,肩披水色皂纱,飞扬如炼,腕上缠一双金钏,玉珠玲珑,金羽缀肩,她细眉微皱,朝他瞟来一眼,仿佛比这四下的霜雪更冷几分。
“蓬莱的三青鸟何故来此?”她厉声询问。
闻言,他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俯首行礼:“三青拜见镜鸾神君,神君万安!小神已辞去蓬莱,愿拜入昆仑,学一些真本事!只是道行尚浅,上不得主峰,还望神君通传一声,问一问上神可还收徒”
话音未落,眼前的女子已然皱起了眉。
“你这三青鸟胆子倒是不小,不好好去传你的福音,离开了蓬莱倒是寻到昆仑来了,你这资质,哪来的自信?”
三青还有些自知之明,羞愧地低下了头:“神君说的是,小神的确愚钝了些,这些年在蓬莱也不曾有所精进,着实苦恼,若就这么回三危山,这山主做得也着实惭愧,怕是护不得一方水土。
听闻上神神通广大,受八荒敬仰,小神亦仰慕已久,不求得上神青眼有加,但求拜入上神门下,精进修为,小神定会尊师重道,日夜勤勉,绝不让上神失望!”
说着,便要跪下去叩拜。
镜鸾一瞧就头大,随手唤来一阵风将其托起。
“瞎跪什么这是,本君都没这福气做上神弟子,你倒是脸大”她随手扯了腕上一双金钏递给他,“上神刚收了个新弟子,忙着呢,腾不出空来,你就别在这添乱了。三危山这几年不太平,你知道的亦或是还不知道的,上神那边都有数,拜师之事就不必再想了,你将这金钏带回去放在山门前,能免去些麻烦,好生回去修炼,莫要做那一步登天的蠢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