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786)
司幽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摇着烛阴扇,感慨万千道:“这位江疑神君啊,生气与陵光可是生死之交,同你父君也来往甚密,你跟他比起来,可还差了一辈儿呢,要不是他不在了,你能不能娶陵光,真还两说。”
这酸里酸气的答复,激得重黎心头一咯噔,下意识地看向走在前头的人。
陵光正缅怀故人,无心关注其他,自是也不曾留意到后头的醋坛子在要翻不翻的边缘反复试探。
司幽倒是乐得开心,就寻思欺负这小子心里忒痛快。
陵光停在了一条早已干涸的溪涧旁,附近怪石嶙峋,唯一处屋舍尘灰久积,门前石阶上有几道脚印,应是前几次重黎走过留下的。
荆棘丛生的小道旁,一株棠梨枯叶欲散,脚下土僵草黄,树木亦外强中干,轻轻一碰,便有枯死的树皮脱落。
屋舍摇摇欲坠,砖瓦也都再经不起任何风雨动荡,屋梁半倾,外头的人很难走进去了。
重黎前后来过数回,自然也进过这间小舍,他拨开已成碎步条的窗帷,屈着身钻进去,回头来牵陵光。
绕过这一处房梁,其实屋内其他地方还算能下脚,各处摆设也都如初,只是多年积灰,无人扫撒,窗台上也爬满了藤萝,角落里杂草随处可见。
三人翻遍了屋子里所有能藏物的地方,也没有找到手记的下半册,倒是翻出了一些陈年旧物。
其中有一锦盒,是重黎翻出来的,里头摆着一叠书信,全是写给陵光的。
他一愣,犹豫了半响,还是回头喊陵光过来看看。
陵光随手拆了一封,信纸有些单薄了,但墨用得极好,仍是清晰如昨。
几句看下来,陵光只觉背后阵阵发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默默将纸张合上:“这……我也没想到。”
她下意识地看向重黎,他的脸色已经绿得发黑了。
一旁的司幽忍了半响,到底还是蹲到一旁笑得捶地。
“江疑这才学啊,大半都用在给你写情书上了,哈哈哈哈哈……”
谁能料到呢,故人一去万载光阴,翻其遗物,竟还能找出一打情诗来。
江疑对陵光的情,放眼神界,但凡不瞎都能瞧出来,这人恨不得天天在脑门上写着对陵光的爱慕之思,就是没想到,还有如此闷骚的一面。
“我不看了。”陵光立马将信塞回盒子里,收剑都不见得有这等麻利的速度。
“别啊,我还想再读两封呢。”司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笑吟吟地凑过来,被陵光狠狠拍回了手。
“一天不来事儿你皮痒是吧?”她暗暗瞪了他一眼,“赶紧找手记。”不知是不是入睡的姿势不太对,那晚陵光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一天不来事儿你皮痒是吧?”她暗暗瞪了他一眼,“赶紧找手记。”
第九百二十九章 生死由我
“成成成,找手记,找手记……”司幽看着被拍红了的手背,无奈地摇头,看向一旁闷声不吭的醋坛子,“你来过这几回,可有见到过什么书册?”
重黎收了收神,仔细回想,须臾,摇了摇头:“这山中能藏书的地方只有这屋子,其他地方早已损毁,我的确找到过几本书,但都是些琴谱棋谱,还有一些志怪图鉴,并无什么手记之类的。”
“陵光你呢?”他回过头,“你与江疑相熟,他可有同你提起过手记的事?”
“……没有。”
“时隔多年,你好好想想,可别记岔了。”
陵光思索良久,仍是摇头。
“江疑在查封天阵的事,是他散灵不就之前我和折丹才知晓的,事发突然,他便是想留下线索与我,也来不及。”
江疑的死,是她始料未及的,那一战,连她都赢得不易,她也知道此次神族难免损兵折将,却独独没有想到,最后死的人是他。
二十七道伤口,道道足以致命,整个人仿佛是从血海里捞出来的,她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都险些没认出来。
江疑的死,对她打击极大,后来又经梼杌蛊惑玄龙一族,折丹和遗玉也没能保住,此后她便一心只在征战,以免闲暇之时,再念故人。
回想起来,她也曾有过三五挚友,闲坐花下,饮酒欢歌。
那时候的她庆幸于自己生来便没有情根,否则夜深人静,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撑过这无数年月薄情。
“……那本手记再给我看看。”她忽然一顿,让司幽拿出册子。
司幽愣了愣,从怀中取出那本愈发脆弱的手记递给她。
“师尊可是想起什么了?”重黎问。
她将手记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着封底上的四句诗文,又转而跑向桌上锦盒,取出里头的信,一连拆了好几封。
“你怎么又看起这些情诗来了?”司幽茫然。
陵光不答,只将这几封信和封底上的诗句摆在一起。
“你们仔细看。”
江疑其人,除了武艺,琴棋书画各有涉猎,但也都学得不精,心在大道,多张扬之言,便是给她写的情诗,也喜爱用些高山流水,鸿鹄之志之类的恢弘之句。
他的诗文极少提及花鸟风月,但手记上这两行诗,却是句句风雅。
静夜浮光,玉树琼葩,南江梦雪,茶酒故人。
这几句诗与江疑平日做派委实甚远,但细品其意,诗中所说的每一幕,都觉似曾相识。
她与江疑,还有折丹遗玉最是交好的那些年,便时常一同出游,看过西海月夜粼粼波光,笑谈南江初雪,在山中棠梨下把酒言欢。
旁人看来的雅趣闲谈,也曾是他们最难忘却的意气风发。
她脑中闪过当年的笑貌音容,忽地一僵,拨开司幽朝门外跑去。
“师尊你去哪!”重黎忙跟上。
待追出屋外,却见她半跪在门前那株枯死的棠梨树下,仔细地抚过树根,而后回过头,义正辞严地对后头还不知所云的二人道。
“把这一圈挖开。”
司幽一脸狐疑:“……啥?挖啥?”
陵光叹了口气:“当年江疑曾在这,同我和折丹遗玉定下百年之约,每隔百年,相聚于此共饮百年前一同埋下的梨花酿,分别前,定会再埋下一坛。手记的上半册既然出现在酆都,定不是偶然为之,江疑死的那年,离百年之期还有十载,故而谁都没有来动过这潭酒,若没猜错,这几句诗便是江疑留给我和折丹的线索。”
“埋了上万年的梨花酿……?”重黎诧异地看向树根,这么多年过去,里头的酒怕是都不能再饮了吧,“既然江疑神君有意将手记的上半册藏在酆都,为何不将下半册一同留在轮回台,偏要藏起来呢?”
这到底是希望别人找到还是不希望?
“我也不知,或许当年发生了什么,才让江疑不得已为之吧。”陵光拔出剑,将土掘开。
埋酒坛的地方每回都略有不同,但几乎是绕着这株棠梨树的,实在不行,也只能将株连根挪走,再仔细翻找。
司幽与重黎分别从不同的方位往下挖,这株棠梨长在这也有上万年了,当年花盛之时,方圆半里皆在枝下,便是如今枯死了,树根所延之地也不容小觑,若非运气好,几日都可能没有任何进展。
然比起运气,晦气总是先登门。
没等他们挖出江疑的手记,天边浓云滚滚,妖风忽起,妖兽如黑云压城般从符惕山四面涌来。
“这些孽障怎么来得这样快?”重黎当即抽出无愧,警觉地观望四周。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司幽的喊声。
“陵光!是不是这坛酒!”
陵光吃了一惊,回头看了一眼:“可有看到手记!”
司幽将酒坛搬出来,果真在坛子下头发现了一包油纸布,布中所藏,正是另半册手记。
“有了!就在这!”
他将油纸丢在一旁,翻开手记看了几页。
“如何!可有关于血藤的记载?”眼看着妖兽逐渐逼近,重黎难免焦虑。
“有是有……”继续看下去,司幽的脸色也跟着沉了几分,抬头看了陵光一眼,将手中的册子塞进了怀中,“册子的事容后细说,眼下要紧的是怎么离开这。”
妖兽显然是有备而来,为首的,竟是余鸢。
看到她的时候,重黎不由得吃了一惊,但稍加细想也懂她如今的立场。
余鸢立于妖兽脊背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