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760)
“那你还——”
“师尊。”他轻拍她的手背,“没事儿,皮糙肉厚的,打几下就打几下了,上回带你的魂魄上问天台我不也好好的么,诛仙柱顶的天雷,总及不上那回的,况且这次遥岑与少阳山起冲突,我这个做主君的哪能都推到下属头上,忒不像话。师尊现在是三界的主心骨,这么多人瞧着,也别太为难了……”
“我,去去就回。”
他缓缓收回手,却在最后一刻被紧紧攥住了。
陵光斩钉截铁地看着他,一瞬的怔忡后,反握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牵着他走向诛仙柱。
重黎和司幽本想阻拦,可她这脾气一上来,哪还有同别人商量的意思。
一晃神工夫,站在诛仙柱下的,就成了两个人。
众人一片唏嘘,连孟柝都变了脸色。
陵光倒似浑然未觉,瞥了司幽一眼:“不是要捆吗,动手啊。”
“这!……”若不是长琴和端华拦着,长潋险些冲到诛仙柱下来。
瞧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司幽无奈地笑笑:“这驴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而后抬起手,默念口诀,催动了缚妖索。
锁链自上而下蛇行而来,捆住了重黎的一条胳膊。
堕魔之身,承受缚妖索,是不太好受的,重黎微微蹙眉,将不适强压下去。
铁索触到陵光时,明显往后缩了一下,被陵光狠瞪了一眼后,迫于上神威压,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盘上来,缚住了她的手腕。
缚妖索刚捆上,诛仙柱上方当即浓云滚滚,雷鸣电闪,示威的第一道天雷眨眼落下,却又堪堪停在二人头顶寸许之处,不得再近半分。
陵光岿然不动地站在那,浅金的灵泽不知何时撑起了屏障,一连接了三道天雷。
这天雷是用来逼罪孽深重之人伏诛的,重黎不跪,天雷便会一直劈下去。
司幽晓得这一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劝道:“自古罪人听审,需跪于堂前,昆仑亦然,既然都捆上了,便按规矩来。”
说罢抬起手,正欲将人压下去,却感到一股无形之力与他相抗,无法让重黎屈身。
重黎看着始终抓着他腕子的那只手,有些错愕:“师尊……?”
陵光目不斜视,云淡风轻地撂下一句:“他没有做错事,不需要跪任何人。”
四下哗然一片,司幽怔忡片刻,倒是被逗笑了。
不愧是神界第一护犊子,当初这小子把酆都捅出个窟窿,她对内是“严惩”了一顿,回过头来还是自己去收拾烂摊子。
这会儿又怎么可能眼看着自己的人被欺负。
她今日站在这,明摆着是来给撑腰的。
第八百九十七章 我犯下的罪我敢认
“不是来讨公道的吗,怎么,一个臭小子跪还是不跪,影响到你们说话了?”镜鸾幽幽地冒出一句,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袍,仿佛只是道了句今日天气不错。
孟柝一僵,诚然总觉得被刺了一下,但正事还是要说的。
至于这跪不跪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命人将人证物证呈上,物证,是两具尸体,而人证,则是个小姑娘。
看见那孩子的时候,陵光便愣住了。
鹿城那桩命案,唯一一个神志清醒地活下来的孩子,她前不久才找她问过话。
孟柝怎么把人带来了?
“魔尊途径之处,皆先后发生命案,这两具尸体便是其中的无辜受害者,二人身上的几处致命伤,皆与魔尊近年所用的佩剑璞玉一致,这定然不是巧合。”孟柝命人将尸体身上的白布揭开。
孟逢君眼明手快地冲过去,先捂住那孩子的眼睛。
孟柝显然被气狠了,句句含针带刺:“前几日鹿城命案,受害达二十余,这些无辜性命该去何处说理?这孩子亲眼所见,魔尊持械行凶,杀亲之仇,如何会认错?”
陵光蹙眉,厉声反驳:“这件事与先前的命案我已同诸位说清楚,有人能使幻术,栽赃嫁祸,岂能当真?妖魔尚知冤有头债有主,诸位难道要做那不分青红皂白的粗野之人吗?”
“那魔尊可敢当着诸天神佛,当着这恢恢青天立誓,连日来发生的桩桩命案,一桩与他没有干系,他不曾杀过任何一人吗!”孟柝次子愤然上前,怒视着诛仙柱下的重黎。
重黎猝然一僵。
立誓?
他没法立誓。
这个誓就算天雷没当场劈死他,他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他杀过人的。
虽然已经想不起到底杀了谁,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杀过,这双手,这柄璞玉剑已经染了无辜之人的血,他没脸立这个誓,也不愿用无数个谎去圆。
见他缄默,那子呵地笑开了:“怎么,不敢?不敢才对,你杀过多少人,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他紧紧攥着手中染血的玉佩,几乎要从牙缝里淬出毒来,扎在他身上。
“魔族害死了多少人,你害死了多少人,血债如山,你怎么还得了?前几日那一战,我只恨没亲手斩下那遥岑首级,为我手下兄弟报仇!我这辈子——都与魔族不共戴天!”
若不是一旁的兄长拉着,不让他在上神面前造次,只怕他已经抽出剑来,冲到重黎面前去了。
此等局面,闹得甚是尴尬,重黎自觉自觉无言以对,本以为听了这番话,身旁的人多少会有些失望,其实他也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事出在他,往后对付无尽和玄武,还需仙门各派联手同心,她若是站在他这边,只怕不少人背后颇有微词。
然抬起头,却见她一步都不曾动过。
默然几许,陵光道:“魔尊体内还封印着无尽一半的元神,这件事想必各派掌门多少有所耳闻,此事还不曾宣扬得人人皆知,但眼下瞒着也并无意义,既然这么多人都来我昆仑兴师问罪,有些话我也就直言了。”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个人。
“既然这位仙君明言要个公道,可以,不过须得同诸位说明白,魔尊一死,无尽的元神也即刻归位,诸位有自信让重黎发誓,可有自信对付那上古凶邪?”
这番话说得可忒不客气,谁都知道无尽神通,当年就连父神都拿他没法子,不周山一战,更是折进去两位上神,最后还是陵光拼上性命,以血翎暂且将其压在山下。
真让那妖物取回剩下的元神,再加上叛变的玄武上神,谁能拦得住?
众人面面相觑,再看向魔尊,不由心悸。
冗长的沉默后,诛仙柱下传来一声轻咳。
至今还没开口为自己争辩过一句的重黎终于开了口:“我不能断言自己没有做错事,无尽的元神的确能勾起杀念,我杀过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此事与昆仑,与我师尊无关,诸位今日来此问罪,我愿受罚,但无尽仍在虎视眈眈,诸位便是再恨我,可否等上一等,我自己犯下的罪业,我敢认。”
闻言,众人陷入犹豫,重黎抬起没有被缚妖索捆住的手,轻轻推了陵光一下。
“师尊,你先走远些吧,我从前也没少欺负他们,天道好轮回嘛。”
陵光一怔:“你真要……”
“嗯,师尊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么多人想要个交代,就算陵光护着他,这口气他们也断断是咽不下的。
瞧瞧这些人的眼中的厌恨,他若是不像模像样地挨几道雷,今日谁都下不来台。
似是觉察到陵光可算有了妥协之意,那缚妖索忙不迭地松开了她,悄无声息地探向重黎,捆住了他另一条胳膊,将他吊在了诛仙柱下。
四下灵障撤去,云端顿时天雷攒动,蓄势待发。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终于苍天开眼,严惩妖魔,且重黎自己也觉着自己嚣张了这么多年,是时候遭点报应了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人迟迟没有退后。
“师尊!”长潋疾步冲上台。
“哎哎哎!你又上去干嘛?”司幽赶忙将人拉住。
“拉师尊下来啊!”长潋急着挣脱。
司幽叹了口气,好笑地把人提溜回来,丢给紧随而至的霓旌:“你师尊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吃了秤砣铁了心,你啊,就别添乱了。”
“师尊就这么偏袒重黎?”
司幽低笑了声,往他脑门上扇了一记:“说什么呢,今日诛仙柱下的换作是你,她也一样护着,你们的师父啊,是这世上最疼你们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