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725)
喝了些安神茶,她便觉有些犯困,手中的卷宗瞧着忽远忽近,有些模糊,她复生后便容易感到疲倦,天色已晚,确也是歇息的时候,她叹了口气,合上卷宗,揉着眉心回内殿歇下了。
云渺宫灯熄,主峰随之黯淡。
险峰明月,云海舒卷,一捧银河如炼,照在山间。
斑驳的树影在晚风中微微浮动,仿佛将夜间虫鸣也揉在其中,山下赤水河浪涛滚滚,四下愈发宁静。
亭亭人影从山道飘然而过,侧锋潮汐殿中,留宿的中皇山一行早已歇下,檐下挂着几盏芽色莲灯扑簌熄灭,陡然消失的光亮衬得夜色更浓。
偏殿的门被徐徐推开,屋中宿着今日被擒住的两个女弟子相依而眠,似是白日里遭了太多折磨,心力交瘁,即便睡去也不得安稳,紧锁着眉头,颤抖不止。
霜白的月色透过门扉,照在飘动的衣袂上,寒芒一闪而过,剑已出鞘。
悄无声息的脚步停在榻边,锐利的目光扫过榻上二人的脸,四下极为昏暗,唯有这束月光洒在剑锋上,杀意如暗涌,将迷蒙的月色都染作赤红。
终于,手起剑落
锵!!
银白的剑锋并未如料想中那般刺入皮肉,从黑暗中猝不及防刺出的剑将其拦了下来。
赤红的剑光,嵌着北海明珠的剑柄,正是白鵺剑。
月光偏移,照亮了从黑暗中步出的修长人影和一双满含着难以置信的眼。
孟逢君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口气哽在喉间,像是被什么死死扼住了,眼里能看到的,只有眼前这个杀人未遂的“凶犯”。
“我在这等了四个时辰,已经想到了昆仑上下十之八九的人,独独没有想到等来的会是你”
她分明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手中的剑却没有松懈半分,死死地护住榻上昏睡的二人。
她的气力终是更大些,加上心中不忿与震惊,腕一转,陡然发力,挑飞了眼前的剑。
细长的灵剑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寂静的偏殿中,格外刺耳。
孟逢君上前一步,揪住了来人的衣领,盯着那双杀意未消的眼睛,竭力压制自己的恼怒,念出了她的名字。
“余念归,你方才想做什么你说话,你想做什么!!”
月光映照出清丽的面庞,总能轻而易举惹她生气,却又无时无刻满溢着真诚的人此刻,正用从未见过的幽深目光注视着她。
起初的一丝错愕,也消散在寒夜中,释然了一般,无所畏惧。
明明在笑,却如鲠在喉,仿佛随时会举起利器,刺得她血肉模糊。
“看不出来吗?”余念归弯了弯唇角,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这样的神色,教人不寒而栗,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会出现在余念归脸上的表情。
冰冷,杀意,如漩涡混,陌生得瘆人。
却又风轻云淡,理所当然。
“我是来杀人的啊。”
8。:8
第八百五十五章 :本是一人
一句话,有如当头雷殛,震得孟逢君心头狠狠一揪。
“你还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余念归平静地打量着她,嗤笑:“却是没想过,你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南禺剑被打落在数步开外,她暂且拿不到,可手中的劲儿却比孟逢君想象中要大,揪住衣领的手被一寸一寸地掰开,孟逢君发现自己竟无法挣脱。
“有人提醒过你吗?”余念归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自以为是的时候,先确认一下,对方可还有还手的余地,若是有,应当先折了她的手才是——”
话音未落,孟逢君便感到自己的手腕被陡然掐住,气劲之大,仿佛要掐断她的骨头。
痛楚难捱,她咬着牙关,仍旧溢出了几许呻吟,疼得脸色煞白。
她下意识想举剑反刺,从暗处闪出的人影却更快一步!
当头斩下的剑光,逼得余念归不得不暂且松开孟逢君,后退避开。
人影如风,掠过眼前,将孟逢君护在身后的同时,寒芒涌动的剑锋也直指向她。
迷蒙的月光中,白衣曳动,执剑的青年面色萧肃,剑锋因愤怒亦或是别的什么不可言说的感情而不住微颤,可目光却是不可动摇的毅然。
“清风师兄……”孟逢君错愕地望着他。
余念归也不曾料到步清风会突然出现在这,一时怔住。
“你不是——”
“我应当奉师命下山寻魔尊了?”步清风替她道出了后半句,“师父的确传令于我,却不是让我去寻人。”
这答复不仅在余念归的意料之外,连孟逢君都吃了一惊。
“传到清风师兄手中的,是我的命令。”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踏过石阶,霜白的月光中,冉冉而来。
轻纱曳动,恍如庭前月影,如玉的指不露声色地掐了个诀儿,在屋外落下一道灵障,封住了身后的路。
她出现于此的瞬间,余念归便晓得大事不妙,也顾不得榻上的两个女弟子和眼前的二人,匆忙欲逃。
然,还未跑到窗下,身后剑风猝然而至,被她扔下的南禺剑眨眼扎在了她的去路上。
剑锋铮鸣,惊得人心头猛跳一下。
她僵硬地回过头,正迎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万般流转的风情,被千万年久积弥厚的秉节持重所掩盖,教人心生敬畏。
她出现在这的那一刻起,局势已然脱离了控制,余念归这才回过头来审视那边的孟逢君和步清风,从二人,至少从步清风看她的眼神中,觉出一丝不对劲。
陵光没有给她脱身的机会,轻唤一声“不染”,腕上金钏瞬间化为长藤,赤红如焰的光笼罩在不染上,眨眼间蹿了过来。
余念归是想躲的,可惜技不如人,终还是没走过三招便被捆了个结实。
陵光看着她的眼神并非失望,更无蔑视之意,平淡如过耳之风,将散之云,水墨卷上最轻描淡写的一笔,无悲无喜,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情薄如纸的神尊。
她纡尊降贵地俯下身来,捡起了地上的南禺剑,轻巧地收回鞘中。
“功夫有长进,但性子比我想象得还要沉不住气,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能改改。”她娓娓开口,叹了口气,幽深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却是再没有平日的随和,她生得高挑,还高半个头,又威严逼人,被这样盯着,莫名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我是还叫你‘念归’,亦或是开门见山些,毕竟你我相识多年,掖着藏着有违本心,你装得也累,是不是?”
这个名字从她口中道出,有如惊石入水,偌大的潮汐殿噤若寒蝉。
孟逢君今夜是奉命守在此处,连步清风的行踪都不知,满腔疑惑,都被她一句话击了个粉碎,看向步清风,却见他眉头紧锁,并无意外之色,只是紧紧盯着窗边的余念归。
被不染所缚,即便想逃,也难遁形,她退到墙边,已无路可退。
“很奇怪为何我能认出你吗?”陵光笑了笑,并无半分恼怒之相,“我还是凡人的时候,其实便一直想不通,偌大天虞山,为何无尽和玄武偏偏出现在余音阁,你追过去,为何能那么幸运地回来告知我们发生了何事,为何你身上的邪气时显时无,明明夺舍的机会更大些,为何无尽的邪气却选择了你的命兽朏朏,而不,是,你。”
一字一句的诘问,如芒在背,余念归面色紧绷,再退一步,便挨到了墙。
“可惜这些疑惑直到我死,也终不过是一念臆测,如今想来,无论是失忆还是恢复记忆,都只是凭你一面之词,是我选了信你,怪我……”
余鸢看着眼前的人,只觉浑身汗毛倒竖。
“我思来想去,仍想不出你究竟是何时夺了念归的舍,又将念归的元神安置在何处,你也想不通为何你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破绽,待我一如往常,一个人的心思再缜密,也不可能完全替代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除非——”
“她们本就是一个人。”
陵光的笑容忽地冷了下来,手中的不染也随之收紧。
余鸢感到皮肉火辣辣地疼,死死咬紧牙关,警惕地望着她。
“这个念头说来有些荒唐,但我仍让长潋私下传书,派人去你的故乡青乐城转了一圈。”说着,她看向步清风,他的脸色极为难看,似是知晓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半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