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583)
是呢
重黎有些措手不及,转不过这个弯儿来:“你最近什么毛病?之前不还好好的,怎么又开始针对本尊了!”
不,也不该这么说,她从前好像都没上几分心思,这回看着却是要动真格的了。
诚然他一直晓得她心里,苍生比她的命还重要,他算什么东西?也能入她的眼?
但,但她已经转世了。
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就算还是从前那个脾气,也不至于为几头灵兽同他翻脸吧?
还是说她一直都觉得,他就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之前的忍耐,只是缺了个合适的借口来对付他?
“云渺渺。”他心中涌起一种猜测,“你是不是因为长潋的事,一直记恨着本尊?就等着给他报仇?”
闻言,云渺渺指尖一顿,沉默半响,缓缓放下了手中摔碎的瓷片。
“是或不是,真的重要吗?”
“本尊觉得重要!”他烦躁地盯着她,“这几日你一直不对劲,本尊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猜不出你又想怎样!你给本尊直!接!说!就在这!说!”
她静静的听着他暴怒的质问,面色没有半分起伏,好像眼前的人只是路边一朵花,一根草,生不生气,一点也不要紧。
僵持良久,她总算开了口。
“时候不早了,明日再说吧。”
却是无关痛痒的一笔带过。
重黎气极,再度拂落了她收拾好的一堆残片,将其摔得更碎,而后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出门时,还险些撞到了在门外偷听了好一会儿的镜鸾。
镜鸾原本还因他对云渺渺说话的态度而不满,还没等出声斥责,看到他的眼神的瞬间,却不由怔住。
那双眼里的戾气,重得骇人。
便是他此时提剑杀人,似乎也不足为奇。
她错愕地走进殿中,云渺渺正蹲在那些碎片旁,一言不发地重新捡起。
方才那一下,几乎将这些碎片砸成了齑粉,实在不好收拾。
足以见得,他有多恼怒。
镜鸾也没料到她真能说出那样的话,这段时间下来,她一直觉得主上对他,太过心软了,“我来收拾,您还没吃晚饭吧,我一会儿去后头给您端来。”
她试图拉云渺渺起身,却发现蹲在地上的人没有半分动摇,倔到有些固执地将地上的碎片一点一点收起。
依旧是不见喜怒的脸色,只是看着这些碎片,忽地叹了口气。
“阿鸾,你说”
她低着头,镜鸾只得也跟着蹲在了她旁边,却冷不丁瞧见那双眼,微微地泛了红。
“你说我刚才要是说句信他,他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他一直都挺好哄的,气得快,消气儿也快,旁人说些软话,他就好了。”
“那您为何?”为何还要那样说呢?
她浅浅吸了口气,声音沙哑:“可我要是把他哄好了,他就不会动离开昆仑的心思了。”
镜鸾怔了怔,半响,无奈地舒了口气。
“这小子啊,是个从来听不进劝的主儿,一根筋磕到底,要不是您回来了,他指不定还在哪儿胡作非为呢”
本是心中感慨,随口一言,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云渺渺狐疑地暗暗皱起了眉。
回来?
她有去过什么地方吗?
第六百八十九章 :偶遇玄霜
夜深,在山顶上站了许久之后,重黎心头的火气也渐渐消散。
抬眼望去,银河如炼,无数光华点点,被照亮处,泛着剔透的幽蓝色。
云雾随着晚风缓缓淌过山腰,一轮圆月高悬,万籁俱寂,唯有亘古流长的岁月在其中此起彼伏,荣枯明灭。
他已经记不清上回看到这样的昆仑山,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不过那时候,还没有人对他俯首称臣,也没有人称他“尊上”。
他只是重黎。
缓缓抚上心口的位置,他有些烦躁。
今日的怒火就像疯长的藤蔓,偏偏云渺渺说的都是些气人的话,回过神来,他已经闯出了云渺宫。
本来就是些疑心重重的蝼蚁之辈的妄言,他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为何会变成这样,他自己也有些眉目。
他体内封着的另一半无尽的元神,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东西。
缓过来后,他坐在山顶吹了会儿风,渐渐冷静下来,起身回云渺宫。
本以为这次定然又没门进屋,哪成想推了推正门,居然留了条缝儿。
殿中点了一盏缠枝灯,不算很亮,但至少能让他看清脚下的路。
镜鸾素来守规矩,在天虞山化身乌鸦精的时候是没法子,回到了昆仑,自是不会留宿云渺宫的。
那这灯
思索片刻,他快步朝内殿走去。
原主之前住的屋子拿来停放本尊的尸身了,云渺渺眼下住的的确是他曾经住过的屋子,他那会儿刚入昆仑,去哪儿睡都做噩梦,靠着几颗眼泪,争来了与陵光住在同一座屋檐下的机会。
虽说为了不厚此薄彼,不久之后,长潋那厮也住了过来,但离陵光的寝殿最近的,还是他的住处。
回想起来,竟然觉得自己心眼儿还真不少。
外头的灯亮着,屋中却是一片漆黑。
他以为云渺渺睡了,毕竟都快三更天了。
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扉,他踟蹰片刻,伸手推了进去。
明明是他的屋子,怎么搞得跟做贼似的
他暗自腹诽,挫败地叹了口气。
然而踏进屋中才发觉,这屋里竟没有任何气息。
他蓦地一愣,下意识地快步走到榻边,点亮了床头的灯。
果然,榻上空无一人,被褥是铺开的,有些褶皱,应是有人睡过。
他伸手一摸,顿时沉下了脸。
被褥早就凉透了。
这大半夜的,人能跑到哪里去?
他焦躁不安地将整座云渺宫转了个遍,仍不见云渺渺,看着外头萧萧瑟瑟的山岭,咬咬牙,踏了出去。
云渺渺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山顶的,铺好了被子,却在床边坐了半宿,仍无睡意。
听闻散步对入眠有好处,她便起身出了门。
脑子里浑浑噩噩,实在记不清自己想了些什么,回过神来,已经走出很远了。
此处是昆仑山脉的哪一座高峰她实在不知,她晓得自己的状况,这次出门还记着多披一件斗篷,手里抱着汤婆子,在山腰的时候倒不觉得多冷,上了山顶,便有些吃不消了。
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指尖,拢紧斗篷,才好些。
她一向受不住冻,本不想久留于此,正欲转身离去,却见一只灵鹿从旁边经过,鹿角生花,与白日里死的那头道行相仿,甚至更高。
那鹿角上缀满紫藤,花朵沾着夜露,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灵鹿也看向了她,双目含神,脉脉有情,浑身散发着纯净的灵气,教人心生敬畏。
她怔愣地与之对视,不消片刻,草丛中又钻出了几只灵兔,山猫,甚至还有猞猁,看似凶猛的山兽仅仅看了她几眼,便朝着同一处走去。
她错愕地看向不远处的山崖,云雾渐渐散去,露出了一株壮丽的玄霜巨树。
虬根盘错,上育数丈方圆的主干,簇拥的花叶遮天蔽月,似一团巨大的云彩,置身其下,人如鸟雀蝼蚁,目之所及,葳蕤繁茂,没有一丝缝隙。
整棵树散发着夺目的金光,因太过刺目,看起来更像是星月的银白。
较之三危山时,三青仙君记忆中看到的那株,更高,更大。
且不论此树来历如何,若长在凡间,少说也是千年古木。
乍然风起,晶莹剔透的玄霜花徐徐而落,盛景如梦,仿佛倒映着千秋万载流逝而去的光阴,将每一笔岁月都融于此间,她穿过一路的灵兽,恍惚地走到了树下。
花叶细颤,浅香如冰。
她似是行走于幻境中,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地抚上那遍布沟壑的树干。
而后,她听到了奇异的脉搏声。
自头顶传来的声音浑厚如钟鸣。
“是谁”
她吃了一惊,还未回过神,便瞧见那道道裂纹间,缓缓的张开了大口,这才留意到,她方才看到树干上古怪的起伏,是其鼻梁和须发。
树精修炼千年可成仙,看它的道行,须得称一声“树神”才是。
仙境中的树木,皆与昆仑同日被封,伴其数千年与世隔绝,一草一木,都值得敬仰。
云渺渺当即退后半步,恭敬地对其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