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558)
重黎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的确不好捉摸。
崇吾宫那几个女妖还活着的时候,碰上他心情还不错,便冲他使使小性子。
不过只消他一瞪眼,就都消停了,怎的换了个云渺渺就不管用了?
他瞪眼,她就跟没看着似的,该干嘛干嘛。
这又不是崇吾宫,踹门进去的确太过猖狂,兴许气上一会儿自个儿就好了
步清风看着他纠结的样子,着实好笑。
“我一人照顾这么多重伤之人着实有些吃力,您若是得空,就搭把手吧,师妹与长老有话要说,等等便出来了。”
重黎看了他一眼,思忖片刻,终是妥协了。
而此时内室中,端华正为昏睡的长琴号脉,将手上的伤重新包扎之后,为她掖了掖被角。
云渺渺进来时,他就坐在床边,便是晓得有人来了,也浑然未觉似的,一瞬不瞬地望着榻上的人。
“长琴长老可还好?”云渺渺走上前,看了看长琴。
她的面色委实苍白,在睡梦中都浑身紧绷,紧锁眉头。
断成两截的佛铃剑摆在案上,已然散去灵泽。
以人间灵剑对抗太阴斗,只瞬息间,便尽毁了。
端华神色凝重:“不太好,旧伤复发了,须得静养。”
这话若是换了平日,不过是帮长琴寻一处山谷,歇上数日,好生调理,可在这个玄武虽说会携妖兽再度折返的时候,少了她一人,都有可能撑不住。
云渺渺沉默半响,点了点头。
“好,还请您照顾好长琴长老,剩下的事我来想法子”
她是天虞山掌门,危难之际撑不起这片天,还算什么掌门。
她看向端华,给外头那些弟子上完药之后,他便一直守在她床边。
这些年他门下除了余念归,并无其他弟子,此时倒是少了些复杂的顾忌与牵绊。
他是天虞山的执法长老,从来都是严厉刻板的样子,性子寡淡,话比长潋还少,弟子们都不太敢同他搭话,更不必说开玩笑了。
可此时此刻,似乎唯有在四下无人,长琴合眼睡去之后,那双凌厉漠然的眼里,才涌现出些许温软和担忧。
“她的伤从掌门死后便一直没有好好养过,见了谁都说已经没事了,实际上比想象中伤得更重,她这人圆滑得很,撒起谎来,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您没信?”云渺渺倒是有些意外。
没记错的话,他之前可是最容易被长琴长老的“花言巧语”骗去试药的那个。
端华似是看穿了她的疑惑,呵了一声。
“你真当我不知她想拿我试药?”
“您知道?那为何”为何还如此听话?
端华的目光落在榻上之人脸上,抬手拂去她额角的碎发,叹了口气。
这眼神,她最是感同身受。
“她就这么点喜好,顺着些不好吗?”他一笑置之。
若非喜爱至极,若非是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怎会她说什么都信。
心之所向,自是不免偏袒了些。
云渺渺拉开内室的门,脑子里还余留着端华那一笑,抬眼就望见重黎站在面前,似是有些困惑,隔着两个重伤的弟子,盯着她看。
她忽然就觉得,好像的确是那样。
知道争不过,她就不争了。
“渺渺,怎么样了?”步清风走了过来,好巧不巧打断了话已经到嘴边的重黎。
云渺渺转过了头,他暗暗蹙眉。
“长琴长老伤得不轻,怕是不能再战了。”她如实道来。
闻言,步清风顿觉背后一凉:“这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玄武和那些孽畜趁虚而入,天一镜能撑到几时?”
云渺渺不想瞒他:“天一镜已损,至多两日结界便会开始崩溃。”
这话着实教人不寒而栗。
步清风心急如焚:“我再给苏门山和少阳山去信,若援兵能及时赶来,说不定能与玄武上神一战!”
“师兄。”云渺渺一把拦住了他,“冷静些。苏门山和少阳山的书信我们已经收到,援兵定是快马加鞭赶来的,但人间法器根本不足以与太阴斗抗衡,能拖得一时,却救不了天虞山。”
“这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他也晓得眼下是个什么状况,再这么下去,同门只会一个接一个地送死,当真如玄武上神所言。
不过是负隅顽抗。
“山中还有许多无辜之人,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云渺渺面色凝重,终于下定了决心。
“尽早收拾,我们带着所有人离开天虞山吧。”
第五百六十章 :怀疑的种子
点上一炷安神香后,云渺渺踏出了余音阁,道出舍弃天虞山的决定后,她在阶前呆站了许久。
树影婆娑,晨光透过叶隙,洒在参差不齐的青石路上,她似是全神贯注地望着这静谧的光景。
又仿佛什么都没有落在她眼里。
重黎走到了她身侧,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你倒是痛快,天虞山屹立万载,好歹是个名门,长潋守了五千年,到你手里,说舍便舍,在你眼里,还有什么舍不下的吗?”
这话字里行间,像是埋着细密的刺儿。
他虽与长潋八字不对盘,打了五千年的架,对这地方没什么可说的。
但于她而言应当不同,住了这么久,历经许多年,才走到今日,但凡有点良心,都该有些许留恋吧。
还是说,这座天虞山在她心里也只不过是个暂且的栖身之处,一个随时可以舍下的“东西”。
许是这等事在她身上见识了太多,他下意识总觉得她做出这个决定,就像当初舍弃他一般简单。
四下静默良久,云渺渺终于看了他一眼
那些猜测之词云渺渺自然听见了,也留意到倚在门边的那道身影,并未多言。。
“心有师门,无论去哪儿都是天虞山弟子。”
她的眸光很亮,像漆夜里的灯火。
“没有什么,比去救明知能救的人更重要。”
话一出口,重黎忽然陷入了沉默,似是觉得有些好笑,像是有什么死死堵在了心口,偏又笑不出,嘴角抽搐,生生拧出了一股诡异感。
决定两日后离开天虞山的消息经由步清风转达,很快便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尽管众人对如此突然的决定感到心中惶惶,但仍遵从掌门之令,回去收拾。
才刚落脚的百姓再度将行囊打包好,在此处住了多年的弟子也依依不舍地拾掇着自己的物什。
天虞山上下,都沉默了许多。
“师父,我们真的要离开天虞山了吗?”正装点自己的行李的楚司湛抬起头来,犹豫地望着她。
云渺渺回过头来,轻轻“嗯”了一声。
“快些收拾罢,走的时候可能会有些许匆忙,大件儿的东西,就装进乾坤兜,不要带在身上了。”
他们须得尽快前往昆仑,若是可能,最好赶在玄武和妖兽反应过来之前。
闻言,楚司湛闷闷地应声,看着手里的东西,陷入沉思。
“怎么了?”云渺渺觉察到他有些不对。
他摇了摇头,有些委屈:“就是觉得才刚拜入师门,这片山都没认全,就要走了师父,咱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他是天虞山弟子,却连天虞山都没记住呢。
云渺渺面色一僵,陷入了沉默,须臾之后,笑了笑。
“若有机会,定会回来的。”
司湛垂着脑袋,叹了口气,继续收拾。
收拾一会儿,便抬头四处张看几眼,临走前至少要将这座映华宫记住。
天虞山似乎从未如此安静过,她走出正殿大门,站在崖边,山海寂落,一夕逢变。
世道本就不可捉摸,痛苦也从不会因为时光流逝而消失,只是有的人渐渐顺应了命数,有的人找到了缓解痛苦的法子罢了。
回过头,映华宫灯火飘摇,由远及近的长路上,不见来人。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倒是忘记她其实一直还在颠沛中,从未真正落定。
她该回的地方,也始终不知在何处。
趁着时辰还早些,她去了一趟风华台。
孟逢君果真麻利,数个时辰便将所有弟子按伤情区分了轻重缓急,将上清阁两层腾了出来,救治伤者。
该做的一个不少,旁人没有顾及的她也一并做了。
凶是凶了些,说话也不晓得客气,但行事作风着实教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