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515)
“我就是”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透着疲倦与无奈,还掺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是想抱您一下,您自己说过,做您的下属有特权的。”
重黎一噎,试图从自己说过的无数句话中找到这么一句,可惜,始终模棱两可。
好像好像说过。
但好像又不是这个意思
就当说过吧。
他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两下:“哪有用十年换半炷香寿数的,你是不是傻,嗯?”
他不是没想过她要救那女子,意料之外的是她最后竟做了这样的决定。
方才那一瞬,他的确很生气,觉得自己从来就猜不透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玩意儿,她总是做些他措手不及的事。
她沉默了许久,屋里此起彼伏的哭嚎声混着婴孩的啼哭,着实喧闹。
有怨恼,也有劝慰。
而躺在榻上的女子,神色却是温柔而安详的。
“人心真是种时常矛盾却又让人放不下的东西。”
她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么一句。
就在此时,屋中飘出点点灵光。
那是她的灵泽,护佑着一缕幽魂缓缓飘到她眼前。
已经不能言语的魂魄,只能笑着,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十五岁的,初为人母的女子,面容清隽,一笑粲然,了无遗憾地消散而去。
这一刻无需任何言语,她的笑容,早已胜过任何言语。
云渺渺弯了弯嘴角,释然的叹了口气。
这人间啊,或许本身就是充满七情六欲,矛盾隔阂之处,有过欢声笑语,也有过腌臜怨恨,每个人都真真切切,有血有肉,也都意义非凡,独一无二地活过。
无需绞尽脑汁,堆砌辞藻。
只不过是个,一个不算太好,但也并非无可救药的地方。
不算完满的结局,连个准备后事的机会都没有,妖尸围攻北城门,他们需尽快离去。
这女子的尸体,没有时间下葬,只能将其留在此处长眠,为防她死后化妖,不得安宁,连同整间屋子,之后都要一并烧毁,永绝后患。
孩子刚出生便失了生母,只能交由乳母抱走,一家人哭哭啼啼,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宅子,随禁军去南门,与其他百姓一同出城。
云渺渺和重黎在确认了户籍上所录的百姓都已先后撤走,又去偏僻处转了一圈,从妖尸口下救了乞丐,一同带出朝云城。
此时,能望见北城门的方向火光冲天,厮杀声,怒吼声,随风此起彼伏。
这场景就像大梦一场,谁都不敢相信,正月刚过,朝云城便失守了。
三更天已至,城中几乎清空之际,忽有将士来报,宫中出了状况。
国君寝宫房门紧闭,谁都打不开,陛下到现在竟还没有出来。
云霆已经赶去,但似是也束手无策。
谁靠近那座寝宫,转瞬间就倒地身亡,再起,便成了妖尸。
重黎和云渺渺匆匆赶去,一路上,重黎问起她那日面圣,可有见到那国君。
她摇了摇头,回想下来,他们一行人来帝都半月,谁都没有见过那位“病重”的国君。
知晓了苏绵锦的事后,她曾猜测,国君的病或许与诅咒有关,故而迟迟不见好转。
但这节骨眼上,谁靠近那座寝宫便会倒地身亡,怎么想都不像是苏绵锦的手笔。
那咒术,应当只落在楚家人头上而已,没有这等能耐。
再者,城中血藤是从宫中漫出的,他们搜城虽无所获,却并不意味着事情就此了结。
一直查不出源头的血藤,也必定有人暗中饲养。
难道说
一个荒诞的猜测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却不由自主地将零碎的线索渐渐拼凑起来,从第一日便觉得十分冷清的皇城,沉寂的后宫,离奇而亡的宫妃一桩桩一件件,似乎拧成了唯一的线。
宫门此时已无人值守,他们直奔那座昭纯宫。
果真如那将士所言,宫门紧闭,谁都不敢靠近。
云霆震惊地立在门外,被一旁的护卫拦在身后,不敢让他近前涉险。
见到二人赶来,云霆又将始末细说了一遍。
大致与之前所闻一般,不过亲眼所见,可比听说的还要离谱。
肉眼凡胎不可视,云渺渺和重黎却能清楚地看到从昭纯宫中不断溢出的邪气与死气。
黑压压的,如浓郁厚雾,瞧着都甚是可怖。
这般妖气,若非在皇城中,应当早早被发觉了才是,只因这皇城地脉,灵泽淳厚,竟掩盖至今。
他们上回来此,隐隐觉察到的异样,恐怕就源于此。
“都让开!”云渺渺喝了一声,抽出不染,对着那扇门便是狠狠一鞭,将门板都抽飞了出去。
云霆吃了一惊,尚不明她又要作甚,下意识地想拦,被她直接推至一旁。
“不想死就退后!”
凌厉的目光,不容置否地将其震住。
重黎跟着她闯入昭纯宫,殿中黑压压一片,能听到类似与蛇虫爬过草木的窣窣声,阴暗中,教人头皮发麻。
重黎掷出一团火光,照亮了整座宫殿,眼前的景象简直教人不寒而栗!
四壁与穹顶,爬满了鲜红欲滴的血藤,较之北若城所见,有过之而无不及,猖狂肆虐,将其化为一片蠕动的血窟。
殿外的众人吓得脸色发白,腿脚绵软,顾不得尊卑礼数,拖着云霆速速退后。
出了趟门,更新晚了
第六百零九章 :汇合
云渺渺觉察到屋中死气浓郁,一路披荆斩棘,冲到榻边,掀起那三层软纱,终于看到了国君本人。
却只是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
已经看不清本来面貌了。
但这身龙袍,做不得假。
一瞬的震惊之后,之前种种猜测都以最残酷的方式得到了印证。
朝云城中的确有人以身饲妖。
此人,便是当今圣上。
病重,是因苏绵锦的咒术。
而为求生,却选了最不该选的歧路。
这些血藤,都是从地下蔓延至全城的,如此,难怪之前搜城什么都没找到。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
又是怎么把血藤交到国君手里的?
她未及细想便被人勾住了腰,重黎拖着她杀出一条血路,出了昭纯宫,毫不犹豫地回头放火,瞬间点着了这座妖邪遍布的宫殿。
“陛下!”云霆大惊失色,想前去营救,可满屋妖藤却又令他望而却步。
“人死了!赶紧走!”重黎毫不避讳地道出结果,“这火拦不了这些玩意儿太久,先出城!要解释,路上说!”
闻言,众人似如梦初醒,妖物当前,昭纯宫都这般模样了,哪里还顾得上国君的尸身该怎么夺回来,带上面如土色的云霆,匆匆离开皇城。
将最后一人送出城后,云渺渺下令关上南城门,后绕西城门,从小路赶往南海之滨。
待北城门开启,孟逢君等人亦会设法从西门逃出,与他们汇合。
护送百姓离城后,她立即放出了信号,寸情的紫色剑光穿云而上,站在高处的孟逢君等人定能望见。
剩下的,便是边赶路,边向师兄报信了。
夜色已深,众人却不敢点火把,悄无声息的幽火,在最前头引路。
这种火乃灵泽所化,没有一丝暖意,与鬼火相近,仅仅拿来探路,山风呼啸,虽已立春,依旧冷得刺骨。
无人敢说话,也不敢问到底要去何处,城外那些妖尸是否会追来,也都没个底,人心惶惶,埋头前行,任何风吹草动,都教人胆寒。
身后的朝云城越来越远,那可怖的厮杀声也在逐渐远去,直至再也听不到。
山野间,只剩下幽幽的风声与小心翼翼的喘息。
百姓中带着不少老弱妇孺,走得并不快,故而才需孟逢君和应燃他们在北城门暂作拖延,好为更多人活命争取时间。
北城门那边会是什么境况,云渺渺心里大致有数,孟逢君和应燃召集兵马奔赴北城门时多半心里也清楚。
这一去,禁军只怕损失惨重,能有一半逃出来与他们顺利汇合已是万幸。
但若不走,等待朝云城的,将会是一场地狱般的浩劫。
靠死守,最后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回过头,望见还在恍惚中的云霆,叹了口气。
他好不容易爬上这个位子,如今朝云城是回不去了,国君已死,他这个宰辅名存实亡,想必脑子里也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