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448)
“他还活着,能丢下不管吗?”云渺渺蹲下身,轻轻碰了碰那孩子苍白的脸。
他似是受了惊吓,呆呆地望着她,瞧着很是可怜。
孟逢君见她捻着帕子给那孩子擦脸,不由好笑:“真看不出来,你会心疼一个萍水相逢的娃娃。”
前些年她还一直觉得她活得挺没心肝的呢。
云渺渺瞥了她一眼,复又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也做过相似的事。
“既然救下了,总要护着的。”
镜鸾看着她牵起了那孩子的手,不露声色地叹了口气。
此事平息,围观的众弟子陆续散去,孟逢君左顾右盼,蹙起了眉:“你有没有觉得少了个人?”
“少了谁?”云渺渺顾着查看孩子的伤势,不急不缓地问了句。
孟逢君啧了一声:“还能有谁你那师叔!”
闻言,她指尖一顿。
说来出了昭纯宫后,那祖宗好像一直板着脸。
他不满,倒也不足为奇。
她若是存心想让一个人不痛快,说句话都是带刺的。
他之前算计她的账,她可没有就此揭过的打算。
“你又惹毛他了?”孟逢君眉头都快打结了,“真行啊你,胆子够肥的,方才你不让他进昭纯宫的时候,我瞧着他那眼珠子都快弹你后脑勺上了。”
魔尊记仇,四海皆知。
偏偏她就敢。
“随他去。”云渺渺目不斜视,“我还总惯着他不成?”
说罢,她便牵着孩子回屋洗漱去了。
这话说得,孟逢君都替她捏把汗。
镜鸾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云渺渺牵着那孩子回到后院时,在中庭的一棵桂树的叶隙间瞧见了一片净白的衣摆,从树杈上垂下来,随风翩飞,她抬了抬眼,没有搭理,带着人径自回了屋,打来清水为其洗漱了一番。
树杈上的人稍稍动了动,也没有做声。
收拾干净后,孩子瞧着还挺白嫩,换下来的一身衣裳虽说脏破了些,料子却是上好的云锦,应当不是寻常百姓家出身。
孩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乖巧又怯懦,眼底还有些许惶恐不安,显然还没缓过来。
仆婢找来的衣裳不太合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袖子长了一截,将袖口往上挽了几圈才露出了手。
孩子有些不敢说话,她也不曾勉强,让他坐在一边,且缓一缓,端着盆走出了屋,下意识地朝树上瞥了一眼。
那截衣摆还在风中飘摇,瞧着冷冷清清。
她摇了摇头,去将水倒了,又去前头转了一圈,找了些点心回来,让孩子垫垫肚子。
月上中天,墙外传来了更鼓声。
她站在门前,望着叶隙间的那一抹白,静默良久,终还是走到了树下,仰起头,便望见树杈上侧卧的那道身影,他居然还背过身去,一副不想同她说话的样子。
她嘴角一抽,往树上踹了一脚。
枝叶震颤了一下,他僵了僵,回过头不冷不热地斜了她一眼。
“你能下来吗?”
“不能。”他别开了脸。
“那我上去吧。”
说罢,不等他回答,她便纵身跃上树梢,还推了他一把。
“劳驾过去些。”
僵持片刻,他坐了起来,她便挨着他坐了下来。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她不着急开口,倒是重黎先绷不住了。
“想说什么赶紧说。”
她瞥了他一眼,蹙眉:“那孩子怎么得罪你了?”
重黎愣了愣。
她叹了口气:“在去昭纯宫之前,你一路就没个好脸,不打算说说吗?还是觉得光在这晒月亮能好受些?”
静了片刻,她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冷哼。
“本尊同一个小屁孩置什么气。”
“”得,听这口气,多半气得不轻。
她顿了顿,换了个问法:“还是我得罪你了?”
回想起来,好像是从她去搭理这孩子开始的。
重黎不答,与默认无异。
她笑了一声,有些无奈:“你好像总因为我生气。”
“你还知道?”他拧眉,狐疑地盯着她,“你一日不招惹本尊看来会少块肉。”
她一阵好笑:“明明就是你自己好生气,怎的怪我?”
莫名就板着个脸,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重黎不悦地朝屋里看了眼:“一个素昧平生的孩子,你就那么关心?”
“难道要让他流落在外?”
“你对他倒是挺温柔的。”
还帮他换衣裳,擦脸。
闻言,她蹙起了眉:“你方才不是”
不是没看着她么?
“你在吃一个孩子的醋?”
她思来想去,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本尊没有。”他登时板起了脸,“不过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她弯下腰照顾那个孩子时,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在九川的火海里,头一次见到她的场景了。
可没有今日这般轻声细语,还要再刻板些,牵他的时候也不似对这个孩子一般温柔。
好吧,他是有一点不平。
但也称不上吃醋。
就是膈应,懒得看。
“他又不是不会走路,要你牵着做甚?”斟酌了半天,他不满地道出一句。
云渺渺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这是无理取闹。”
这都要计较,三岁吗?
“本尊只是说实话。”他不服道,“本尊像他这个年纪,衣裳都自己洗了。”
她憋住了笑:“哦,看来是你比较厉害。”
渺渺:谁来把这只三岁带走
第五百二十七章 :你切菜的样子像要分尸
“从前也有人这么对你吗?”若非感同身受,她觉着不至于这么大反应,“朱雀上神?”
她顺势猜了句。
重黎默然良久,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她更不近人情些,没什么耐心,把本尊的胳膊拽断过一回。”
“”这场景是不是似曾相识。
“既然有这么多不满,为何还拜师?”每回提及朱雀,他这脸就耷拉了下来,不晓得气什么,烦什么,偏偏如此,还要把人放在心里。
“本尊那会儿没得选。”他道,“除了信她,依赖她,本尊根本不知还能去哪里,她牵着本尊的时候,本尊以为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磨难了”
即便不爱笑,话也少,甚至连夸都不夸他一句,他那会儿就是没来由地喜爱她。
大概是命里犯贱。
从前没能说出口,今日对着没了记忆的她,倒是能发发牢骚。
“若有选择,你还会拜她为师吗?”她忽然想起了他心口那道狰狞可怖的疤痕,想起他在梦魇中的呻吟,被如此喜爱的人丢下,该是怎样的心情。
重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有些怔忡。
良久,都未能作答。
云渺渺没有追问下去,他的沉默,其实也算一种答复了。
只可惜那个令他如此纠结的人,已经不在了。
“那孩子被妖尸咬伤,在伤愈之前,难说究竟会如何,不能让他乱跑。”她想了想,还是同他解释了一句。
重黎皱眉:“你晓得他可能也化妖,还把他留在身边?”
“正因如此。”她望着屋中的灯火和坐在案边吃点心的孩子,叹了口气,“他若是没熬过去,我不会让他离开这间驿馆。”
“你会杀了他?”
“是。”她并未犹豫。
重黎就纳闷了:“云渺渺你给本尊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今日这几句话,不由得让他想起当年自己在墙角听到的那些话,那些让他头一次对她感到畏惧和心寒的话。
这个孩子也一样吗?
若是化了妖,她便能亲手将其斩杀?
这与他当年有何不同呢?
她沉默了良久,久到再度燃起了他好不容易暂且压下的愤恨与不平,想要当头质问她是不是换了谁都能狠得下心时,她终于开口了。
“不知。”她望着天上月,若有所思地缓缓答复,“成了妖,便活不了,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来动手,我带他进城,不能将他的性命交到旁人手里,或许只要他还活一日,我便会护他一日吧。”
她从树梢跃下,回头望着他,他眼中略有一丝错愕。
“下来吧,你打算睡树上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桃花眼中无惧无愧,甚至没有一丝犹豫,与他记忆中的愈发相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