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444)
见惯了不染凡俗的天虞山,这软红十丈的都城,仿佛瞬间将人重新拖入了红尘,琳琅满目。
较之城外的荒僻,城中的确要安稳许多。
听闻当今圣上病重,朝中大小事端皆由宰辅打理,此次天虞山前来相助,亦是受其所托。
若换了平时,来到这人人向往的帝都城,自是要好好四处看看,见识这阔别多年的人间繁华。
可眼下,谁都没有这个心思。
城外是何等局面,他们方才都瞧见了,那般惨况,依旧被拒之城外,虽说许是因这一决断,朝云城才能在诸多城池已然沦陷的状况下存续至今,且市井依旧运作,朝廷和军营也有条不紊地严守四道城门。
可当真亲眼看见那些横陈野外不得安葬的尸体,心里如何能好受?
云渺渺牵着那孩子从剑上走下来,受了极大惊吓的孩子望着她,怔忡地问了句:“你们是神仙么”
云渺渺揉了揉他的脑袋,不置可否。
城下的禁军也在此时围了上来,手里还提着刀戈,众人立时警觉,握住了灵剑。
直至云渺渺拿出了那封请愿书,看到上头的印鉴,禁军才暂且停下。
“快住手!”人群中走出一人,面貌端方,颇有几分气度,似是其统领,上前细细端详了那封书信后,忙抱拳一揖,“非常之时,我等戒心重了些,万望诸位仙君海涵。”
说罢,立即命众人收起兵刃,速速退去。
“在下应燃,奉旨统帅禁军,直接听命于圣上和宰辅大人,将请愿书送往南海庙堂的亦是在下,诸位仙君可是从天虞山来?”
云渺渺打量了他一番,此人眉宇磊落,举止得当,在这等局面下还能如此镇定地同他们攀谈,心性沉稳,确实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她点了点头:“应将军言重,是我等来得突然,四处妖邪作乱,诸位有所警觉无可厚非。”
她抬了抬手,身后弟子纷纷收剑,客气地行了一礼。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圣上和宰辅大人命在下前来接应,诸位请随我来。”他侧身让开一条路,他们便望见不远处停着数辆马车,似是已经等候许久了。
四驾车舆,非市井可用,他们要去的地方,也绝非寻常百姓可以觊觎。
云渺渺犹豫了片刻,看向应燃:“我们自是要随应将军同去的,但今日在城外,我等偶然救下一个孩子,不知可否劳驾找个大夫?”
闻言,应燃也留意到她身边的孩子胳膊受了伤,眸光微沉。
“好,在下会先将这孩子送往医馆,诸位仙君先上车吧,耽误了正事,在下担待不起。”
云渺渺感到孩子的手忽然捏紧了,晓得他感到害怕,蹲下身来温声宽慰:“你先去上药,一会儿我便来接你。”
那孩子怔怔地望着她,很是犹豫。
“我不会丢下你的。”她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郑重地同他保证。
那孩子再三踟蹰,终于点了点头。
应燃从云渺渺手中接过那孩子的手,将其转交给了另一人后,便请他们上了车。
马车果真是驶向皇城的,沿路经过朝云城最为繁华的街巷,得益于禁军死守,市井中居然还有铺面开着,甚至瞧见了几家路边茶棚,几人围坐在一处歇脚。
这等景象,倒是与灵鹊打听到的有所不同。
应燃同他们谈及数日来城中变故,本应热热闹闹的正月里,帝都却萧条不少。
换做往年,此时应是车水马龙的盛况。
镜鸾和孟逢君时时警惕着四周,诚然看起来还算安宁,保不齐之后会发生什么。
应燃说着说着便留意到这驾马车内的氛围不太对劲,禁军镇守帝都,他也是混迹官场多年,这点察言观色的眼力还是有的。
车内拢共人,逡巡一圈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窗边的男子身上,白衣郎君,这等样貌和气度,便是放在翘楚云集的帝都都是人中龙凤,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沉着脸,瞧着凶巴巴的,教人不敢上前搭话。
“这位仙君是不是心情不佳?”他犹豫了一番,还是同云渺渺问了句。
她侧目看去,他果真臭着一张脸,托着腮坐在那,一副谁敢跟他搭话就等着被丢下车的神情。
她微微皱了下眉,旋即恢复如常。
“没事。”她对应燃道,“他一直这样,不必多虑。”
闻言,应燃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她坐在另一侧的窗边,掀起帘子,便能看到蜿蜒的护城河,两侧禁军渐渐多了起来。
“应将军。”她忽然问道,“向天虞山求助,是当今圣上的旨意,还是那位宰辅大人想出的主意?”
应燃一怔,顿了顿,道:“是宰辅大人进谏陛下,写了那封请愿书。”
她缓缓放下了帘子,唇边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并无暖意,似是心念忽起,无意为之。
第五百二十二章 :隔纱面圣
马车不可驶入宫门,到了皇城脚下便要下车步行入宫,应燃本在前头引路,却因一禁军上前禀报什么而暂且停下了。
“这皇城未免太冷清了”孟逢君站在云渺渺身侧,低声道。
“许是因为当今陛下病重吧。”云渺渺答道,余光不露声色地扫过四下宫闱。
确实,堂堂皇城,虽不至于喧哗,但来往宫人,比街巷中的百姓还要惴惴不安,连刮过宫墙的风声都静得令人心头发毛。
沉寂之时,突然从旁冲出一道人影,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已经撞到了眼前。
云渺渺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踉跄,可那人不仅没有道歉,居然停也不停,朝着宫门跑去。
“哎这人!”孟逢君错愕地望着那道柳青色的背影,不免有些恼。
“主上,没事吧?”镜鸾眼明手快地从身后扶了云渺渺一把。
应燃留意到这状况,忙回身询问。
云渺渺摇了摇头,面露困惑之色:“无妨,方才过去那位是朝中官员?”
应燃稍一迟疑,道:“是宫中编撰。”
“一个编撰在宫中行走,居然这般蛮横无礼?”孟逢君着诧异地拧起了眉。
应燃似是有些尴尬,顿了顿,才解释道:“他是宰辅大人独子,云衡云公子,近日来往于皇城内外,负责传达喻令。”
“哦”孟逢君可听出来了,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还是个硬茬。”
这话说得可不像是在夸人,暗含的讥讽之意就连几个初入世的弟子都听得出来。
她说话素来不客气,山门上下无人不晓,虽贵为少阳仙君之女,她的本事却也是人中翘楚,故而也无人不服。
今日这一句,说得应燃都哑口无言。
“云公子今日许是领了喻令,有些着急了,还望诸位海涵。”他似是也不知该如何为之辩解,提及云衡,亦是眉头紧锁,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云渺渺倒是没想揪着这点小事,眼下要紧的可不是礼数。
“有劳应将军带路吧,我等还需谒见陛下。”
闻言,应燃点了点头:“请。”
众人紧随其后,唯有重黎停在了原地,望着宫门处,沉默了须臾,转身跟上。
参拜帝王,本应在宫中正殿泰和宫,然而穿过重重宫门,却到了昭纯宫外。
此乃帝王寝宫,莫说外人,连朝臣都不得出入。
宫门紧闭,直到他们近前,留守两侧的宫人才徐徐推开了门,请他们入内。
应燃停在门外,不再近前,对他们道:“在下并未受诏,不可入内面圣,圣上近来染恙,诸位仙君可商量一番,人入内即可,人多恐会惊扰陛下。”
闻言,云渺渺稍作犹豫,转而道:“孟逢君,阿鸾,你二人随我进去拜见,其他人在外等候片刻,不得造次。”
重黎眉头倏忽一皱,他明明就站在她身边,她居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云渺渺显然是故意为之,带着孟逢君和镜鸾径自步入昭纯宫,宫人立即合上了门,将其他人一并关在外头。
重黎想跟进去,却被应燃拦了下来。
“这位仙君,还请在此等候。”
与此同时,云渺渺等人已然穿过玄关,黄昏的夕晖透过薄纱撒在窗下,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正缓缓洇散开。
明明天色未暗,宫殿四面的帘子却都已严严实实地拉上了,阑珊灯火,越是往里去,越是昏暗寂寥。
屋中弥漫着浓重的药草味儿,熏得人有些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