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369)
我很高兴,您来救我了,没有让我跌入湍流的深渊。
温淡不惊的口吻,没有笑怒悲欢,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这其中的真切。
满腹恼火,转眼泄了一半,紧攥的拳头,也松了劲儿。
忽然之间,倒是涌上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怅然。
怅然之余,竟觉得心头某处空落落的,烦闷,偏又无从说起。
像是当年被不染压着,同她认错的时候。
这么一想,更觉着憋屈。
“我又没犯错”
他扶着额,一阵头疼。
“迟早被气出神经病”
他烦躁地合衣躺下,扯过身侧的被子,咬牙切齿地裹在身上,这会儿还挺想大喊几声泄泄火的,但这深更半夜,惊动了长潋那厮,多半把他当疯子。
于是,权衡之下,他卷着被子恶狠狠地在榻上滚了几圈,愤懑的咆哮,也都蒙在被子里,外头听着也只是闷声闷气的低吼。
然而,当他从一泄怨气的痛快中回过神来,抬起头,却不偏不倚地撞上了站在不远处的一双眼。
她似是刚刚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盅茶和一只瓷杯,波澜不惊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颇为稀罕地,流露出一丝错愕。
大眼瞪小眼,相看两相尬。
“那个”她有些无措地舔了下唇,“我回屋之后突然想起忘了给您留点茶水,这送了些来,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你放心。”
说着,她放下了茶壶和杯盏,僵硬地转过身去,打算趁早脚底抹油。
可一条腿还没落地,忽然感到什么东西缠了上来,低头一看,墨藤如鞭,正勒着她的腰,且有逐渐收紧之势。
她脑子里嗡了一下,这一幕实在眼熟。
八年前,她这辈子跟他“初遇”那晚,也是被他背后偷袭来着。
回想起来,那会儿的“绳索”,多半就是无愧。
她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冷意,顿感头皮发麻。
“看见了?”他沉声问。
“我不会说出去的。”她吞咽了一下,再三保证。
“过来。”他的声音又沉几分。
“真不会说出去的,您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
话音未落,腰间无愧陡然收紧,勒得她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过,来。”
这口气,她若还不过去,难保这祖宗不会当场掀了她的屋顶。
她迟疑须臾,缓缓转过身,一步一顿地朝他走去。
这一路她没抬头,也不必抬头,便想象得出,他此时是什么脸色。
堂堂魔尊被人撞见在榻上打滚,还连打好几圈,的确不是什么光彩事儿。
若凭以往魔尊那些传闻,她被灭口的可能,十有八九。
她突然有些后悔,方才为何要过来给他送什么茶水。
早知如此,不如渴他一晚上。
短短几步路,她愣是走了半盏茶工夫,最后停在榻边,不得不抬头看向他。
“方才都看见什么了?”低沉的声音此时如催命的符,贴着她的耳。
她喉间一咕噜:“没什么眼花,看到一条龙在打滚。”
他眼一眯,“云渺渺,你惹得本尊一肚子火,还敢回来?是觉得本尊不会打你,还是觉得自个儿皮厚,尤为抗揍?”
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说的不是这码事吧,您要是不愿我泄露今晚看到的,告诉我一声就成,非拿别的事威胁唔!!”
话音未落,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第四百三十二章 : 你再扭一个试试
天阶夜色凉如水,膏烛幽静的屋内,传来“咚”的一记诡异响动,此外,还有一声吃痛的闷哼。
柔软的衣袂挂在床沿,被甩掉的一只鞋,半翻在脚蹬旁。
云渺渺摔得一阵晕乎,睁开眼,发现自己跌在一条胳膊上,虽说比床板好些,却也怪结实的,她一脑门磕在他胸口,撞到了锁骨,疼得头皮发麻,动了动,发现腰间除了无愧,好像还多了什么。
她低下头,盯着腰上那只手看了许久,怔忡地仰起头,撞进一双漆夜般的眼。
“您这是作甚?”她由衷发问。
重黎静静地注视着她,没答话,先翻了个身,将她压到里侧,惊得她心头猛跳。
“哎!我鞋!”
他压根没听见似的,被子一卷,将她也盖在了里面,恶狠狠地收紧了胳膊,她不得不贴着他的胸口,仍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于是,闷声发问。
“您恼恨我,所以现在打算闷死我或者勒死我吗?”
“对,闷死你。”他恶声恶气地答道。
四下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被窝里渐渐暖和起来,云渺渺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开口:“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屋”
“不是说了,本尊恼你,要闷死你吗?”他的声音是从被子外头传来的,听不出究竟有几分怒气。
她默了默,从被子下拱出了半颗脑袋,抬眼瞄他。
“闷死人也是要技巧的,留着空隙最多昏过去,得把棉被彻底盖在脸上,不留缝儿才成。”
他没忍住,抄起手边枕头,往她脸上一糊。
疼是有点疼,但到底还是没动真格。
“云渺渺你存心气死我是不是!”
她推开那枕头,撇撇嘴:“这不是顺着您的心意么,又来怪我?”
她动了动,发现自个儿的腰被钳住了,叹了口气,无奈地对他道:“尊上,大半夜的,您便是要谋杀,也先松开我吧,不成体统。”
他冷哼一声:“本尊就是体统!”
她犹豫了一下,认真地同他道,“您这样,算是耍流氓,通常来讲是要吃耳光的。”
他斜了她一眼,没有半点心虚:“那你打一个试试?”
“”成,打不过。
“说吧,您到底想如何?”她也懒得挣扎了。
他顿了顿,似是想别开脸,却发现脖子不太利索,犹豫片刻后,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本尊这几日抱枕头睡惯了,你今晚就睡这。”
她默了默,有些尴尬:“那您抱枕头去。”
“这里就一个枕头,本尊要垫着头。”
“可我也不是枕头。”
“本尊当你是。”
“”这祖宗是不讲理得,他也从来没讲理过。
原来他不愿睡地上,也不让她上房梁,她也就忍了,好不容易给他换个屋,怎么这么事儿呢?
“回头传到余鸢姑娘耳朵里,误会了您,可莫要来怪我。”她暗暗翻了个白眼。
他呵了一声:“本尊对一个枕头,哪来的邪念。”
方才那枕头应当糊他脸上才对!
她闷声不吭地靠着他,散去了恼火之后,很容易便嗅到他身上的海棠浅香,好闻得她不禁怀疑,他一个龙族,是不是成天拿海棠花泡澡。
腰上的无愧勒得很紧,那条胳膊也没有丝毫松劲儿的意思,起初是有些无所适从,久而久之,竟然渐渐适应了。
她掀起眼皮,悄悄瞄了他一眼,可惜只能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和干净的下颚。
“作甚?”他还是很警觉的,她一睁眼,他便晓得。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说话时声音仿佛穿过了肺腑,在她耳边微微震动,下意识地将目光别开。
“没什么,就是不太明白您到底有几分厌恶我。”
厌恶,这词儿倒不是她信口开河,这祖宗的性子素来不好相与,但她觉察到古怪,是自他们跌入忆川后。
诚然依旧给她做饭,催促她喝药,但眼中隔三差五的鄙薄之色,绝非她的错觉。
她为之疑惑了多日,才从颍川山主口中听说了他那位师尊的事。
仔细想来,她的眼睛既然那么像朱雀上神,魔尊看着她,自然会心有所感。
她是不大喜欢被当做另一个人,还是受人嫌恶的那种,但也没别的法子,说到底她总不能因为他对自己师尊的怨,就把自个儿眼睛挖了吧。
但近日,他留在了映华宫后,她却愈发觉得,他看着她的时候,眼中的阴寒和薄凉,就是对她本身的。
她是当真弄不明白了。
重黎僵了僵,随即问道:“若本尊厌恶你,你打算如何?”
她陷入了沉默,良久,摇了摇头:“不知,就这样吧。”
“什么叫就这样?”
她淡然地眨了眨眼:“世上千万人,喜恶各不同,我本就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香饽饽,哪能要求每个人都瞧我顺眼?您厌恶您的,我做我的,并不妨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