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314)
就是这双手,在她最是无助的时候,接住了她啊。
她满心感激,可他那时又是如何想的呢?
随手救下的一个小丫头?不值一提的孤女?
他仅仅为了查明鹿城的真相而来,而她,应是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过是猝不及防闯进来的意外罢了。
可若仅仅是如此,为何又要收她做弟子呢?
那时资质上佳的外门弟子如此之多,风华台上,她压根没抱什么希望,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自知不配,索性不要肖想。
可沿着石阶缓步而下的人,却最终停在了她面前。
就是那一瞬,让她有了不该有的妄想。
她没有细想他的用意,便欢欢喜喜地跟他去了映华宫。
回想起来,或许当日他只是记不住其他弟子,刚巧想起她这个敢于吃下他做的面的丫头片子呢?
这么多年过去,她忽然觉得,他还是这样静静的,不说话的时候最好,最听话。
一旁的孟极觉察到有人近前,因着是熟悉的气息,只是掀起眼看了看她,便又趴了下去。
夜游之人是听不到旁人说话,也察觉不到周围的动静的,如此,她也不必维系平日里的满面笑容,望着这张淡漠的脸,已经许多年不曾有过的难受一股脑地涌了上来,滚烫的泪刹那间盈满眼眶。
她想笑一笑,眼泪却先一步滚落下来,四周万籁俱寂,只有她哽咽的声音。
“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
“做的饭怎么还是那么难吃,都同你说了,辣少放一些的”
“我活下来了,是不是很命硬?长琴长老说我能从烁玉那疯子手里活下来,也算大难不死,这后福怕是都积攒到那时候了。”
“我比从前可厉害多了,也没有任人宰割,那些欺负过我的人,我都好好地教训过,这些年在崇吾宫,不曾受什么委屈,堕了魔也挺好的”
她絮絮地说着,长潋浑然未觉般,只是平静地垂着眸。
不置可否,也不见喜怒。
她忽然就觉得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握着那双手哭出了声。
“我很想你,师父我很想你”
诚然怨过,恨过,她却不得不承认,支撑着她活到今日的,还是眼前的人。
重新踏入这座映华宫的那日,云渺渺发现她之前,她其实已经在那站了很久很久。
熟悉的梵音水榭,阔别百年的故人,再度站在眼前的时候,她远没有面儿上瞧着那般平静。
恨也好,怨也罢,他开口同她说话的那一瞬,她忽然意识到,或许找了诸般借口,戴着层层假象,再度回到这,不过是因为她很想他。
可这句话,她再也不会在他清醒时说出口了。
百年岁月,不是他变了,而是她再没有当年那般无惧无畏地聊表倾慕的勇气了。
那年上元佳节,敢于不知天高地厚,对着他弹奏凤求凰的小姑娘,早就不在了啊。
“罢了”她吸了吸鼻子,敛起所有的情绪,又如平日那般对他笑了笑,“听不见也好,听不见最好,反正你不喜欢我,我早就知道了。”
她站起身,将他拉起来。
“走吧,这儿风大。”
她一手提着灯,一手牵着长潋,如当年一般带着他往回走。
孟极也随之爬起,乖乖地跟着他二人身后。
她口中轻轻地哼着小调,细听才知是凤求凰中的一小段儿,不带任何喜悲,仅仅是漫不经心地哼着它的曲调。
灯火照着前路,她不曾回头,亦不曾看见身后的人半垂的眼眸中,早已有了往日的神采。
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我还在这呢
山下再度传来弟子失踪的消息,几个不满于天虞山处事懈怠的中皇山和蓬莱弟子,不知从何处听说的消息,认定后山定还藏有真凶留下的蛛丝马迹,商量之后便找了个同样心存疑虑的内门弟子引路,这一去,便再没有回来。
端华前来禀报时,山下的众人已在山间找了数圈,与之前的境况如出一辙,失踪之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气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简直像是活见鬼。
山下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身为掌门,自应当站出来说几句。
“人命关天,若再不给个交代,只怕难堵悠悠众口。”端华义正辞严,若真是长潋听来,无论如何也会仔细思量片刻,只可惜今日前来应对他的,依旧是幻化后的重黎。
“给个交代?”听了半天的重黎甚至有点想打瞌睡,掀起眼看了看他,“他们想要什么交代?”
“这”端华的目光悄然落在一旁的云渺渺身上,“各派仙君欲请掌门将有私通魔族之嫌的弟子交出来审讯,软禁在映华宫多少有偏颇之疑。”
“嗯。”重黎认真思索了片刻,狐疑地看向他,“我且问一句,云渺渺是哪门哪派何人门下弟子?”
此话一出,不仅是端华,云渺渺也颇为错愕,不知他究竟想说什么,又担心他万一说错了什么就此露馅儿,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端华顿了顿,道:“她是天虞山门中,掌门亲传弟子。”
如此,重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在还未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天虞山护着她又有何错?”
“这”端华一时无言。
“山下各派是客,当以礼相待,但客也终究是客,为一些外人的无端猜忌,便要让我交出自己的徒儿,是何道理?便是妖魔也不见得有如此之厚的脸皮,此乃冒犯,我们容忍一时是客气,当真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置自家弟子的性命于何地?”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却又隐隐带着不容置否的威严。
他一句反问,将端华还未说完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云渺渺想拦着他些,却见他站了起来。
“各派弟子接二连三地失踪,的确不容轻视,既然都在山下等着,我们这便去会上一会。”
闻言,端华下意识地看向云渺渺。
“怀疑甚多,一味回避终归不妥。”
重黎回过头,看向她,仅有一瞬的犹豫,便道:“你随为师一同来。”
“是。”云渺渺惴惴不安地望着他,咬咬牙,最终还是随他二人同去上清阁。
片刻之后,霓旌打开了内殿的门,四下张望。
“好像走了。”她回过头,看向坐在榻边的长潋。
他的伤势似乎好转了些,方才端华求见时,本想亲自出去,却被重黎拦了下来。
“病秧子一个,还不给本尊老实点!”
丢下这么一句不客气的话,他便化做他的模样,踏出了内殿。
“尊上那性子,就这么下山,还带着渺渺,不会出什么乱子吧?”霓旌着实提心吊胆,“你那么护着这个宝贝徒弟,真敢这么交给他?”
长潋轻咳一声:“换做旁人我是不放心的,但重黎的脾气,要么索性回绝,若是应下了,便绝不会再反悔,今日又有数名弟子失踪,山下怕是快闹起来了,否则端华也不会到映华宫来求见于我。
虽说是顶着我的容貌,但他骨子里是个不肯吃亏,也绝不会让渺渺吃亏的主儿,他今日带着渺渺下山,怎么走的,定会怎么回来,他还带着泰逢剑,那些人便是再不服,也不敢如何。”
霓旌拧了拧眉,面露疑色:“你对这丫头真是护得没边儿啊,为了保她周全,连泰逢剑都敢给尊上。”
长潋淡淡一笑:“她不一样,莫说泰逢剑,便是死,这次我也会护住她。”
与此同时,云渺渺已跟着重黎驾云而下,离端华稍远些时,她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问:“您这是要做什么?山下云集的可都是各个仙山仙府的人,又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对魔族恨之入骨,师父不在,您万一”
重黎瞥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瞻前顾后的作甚?与其操心本尊会不会露馅,不如担心一下你自个儿,一会儿那些人可都是冲着你来的。”
云渺渺愣了愣:“所以呢?”
她还不曾想过时隔两日,居然又要面对诸多猜疑,那邪祟的事她才有些眉目,这是连喘口气儿的机会都不给她吗?
今日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是不是就要将她关押起来?
“啧。”重黎往她脑门上敲了一记,“这还用说?一会儿站在本尊身边,那些人问什么,你如实答什么,不是你做的就说不是,别模棱两可的让那些人钻了空子在那瞎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