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286)
拈着书页的手缓缓收紧,踟蹰良久,她终于起身走到水镜前,半信半疑地看着这面波光流转的镜子。
明明无时无刻不在流淌,却并无一滴水落在架子上。
周而复始,竟都凝聚在这一汪水中。
这法术她之前倒是见步清风用过,却也只能凝于掌心片刻,如这般交与她,还能维持日的,对灵力的凝练须得惊喜到极致才成。
水木灵根,天赋上自是及不上纯净的水灵根,凝练水镜虽不算什么厉害的术法,但根基如此之稳的,确实少见。
诚然之前同师兄开玩笑,说师父偏好命不好的徒弟,但细想下来,无论是师兄还是师姐,哪个又当真是平庸之辈?
啊,她算个例外。
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命格相较他人,尤为倒霉。
她望着那面水镜,狐疑地皱起了眉。
说是动个念头便能看到所想之景,当真做起来倒是有些无从下手,一个模糊的印象便可,还是说应当具体一些?
她盯着水镜,专注凝神,只见水面荡开圈圈涟漪,似有模糊的景象逐渐浮现,从混沌到清晰,最终汇成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微微皱着眉,却与前些日子同她置气而走的怒气不同,更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她猛然一僵,正错愕于自己为何会在此时看到重黎,却又见水镜中浮现出另一道身影。
霁色衣衫,眉目含笑,手中捧着一碗药,似乎在与重黎说着什么,时而低下头去,面露羞色。
水镜被一团火打得四分五裂,溅得四下都是水渍。
此时若是有人拿面镜子来,她便能看到自己的脸色已然沉得发黑。
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一股子无名火蹭蹭蹭地冒上来,突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也不想说了。
只觉得自己还纠结于他为何生气,简直像个蠢蛋!
温香软玉在怀,还气个什么?
说什么只是记着恩情,这像是仅仅如此的样子?
也难怪,救命之恩呢,换了谁都得记一辈子吧。
明明是想宽慰自个儿,却越想越觉得窝火。
散了一地的水镜又缓缓凝成原样,悬在半空中,似乎有些无辜。
她叹了口气,将那两张脸彻底从脑海中甩出去,望着水镜道了句“不周山”。
涟漪划开,果真浮现出西海之上一座荒山,与她一月之前见到的景象并无二致,嶙峋叠嶂,寸草不生,如一片杂乱坟地,唯有山腰处一株相思,落下了最后一片黄叶。
这水镜似乎只能看到个大概,她不曾进过山,也就无法想象究竟要看什么地方,在不周山上方盘旋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想了想,又道出一句“昆仑”,凭借着桑桑之前所说的景象试着想得更详尽一些,曾在梦里见过的场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水镜中景象变幻,她本以为能看到昆仑仙境,然等了许久,却连山脚都不曾瞧见,只有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在水镜中涌动。
她伸出手,试图将雾气拨开,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冷湿润的水。
她不由疑惑。
昆仑是这样的?跟桑桑说的大相径庭啊
这个念头一出,雾气竟流动起来,稍稍散开些许,朦胧之中,似乎看见一道人影,悬于虚空之上。
离得太远,雾气又浓,能望见的只有一袭碧天的蓝,以及不知从何处伸出的,捆缚着她的无数白色锁链。
无法以言语来形容这一幕,仅仅望着那道身影便觉得孤独又悲伤。
好似千年万载,都沉在一场幻梦里,不愿醒来。
两次未果,再看下去应当也无头绪了,她叹了口气,又想起了霓旌的话。
百年之前侵入天虞山,致使那女弟子走火入魔的邪气,与三危镇乃至余音阁附近出现的邪祟究竟有何干系,是她多想了还是另有蹊跷?
诚然如今有师父和师兄为她挡着那些心存疑虑的仙君和仙门弟子,但再这么下去,之前失踪的人杳无音信,那孽障保不齐还会对其他人下手。
先是蓬莱,又是中皇山,接下来又会落到谁头上
说起来世间仙山仙府如此之多,为何偏偏挑在天虞山?
魔尊和她师父,会被同一个妖邪盯上,总该有个共通之处
她一番沉思,却忘了自己还站在水镜前,天虞山上下她本就十分熟悉,稍加细想水镜中便浮现出天虞山各处的景象。
念及那邪气曾数次出现于余音阁附近,此事她始终觉得不寻常,诚然还没有证据,但心中疑虑却一日胜过一日,她借着水镜绕着浮山仔细看了一圈,竹林幽静,余音阁附近也并无异常。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叩”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撞到了门。
她回过神来,狐疑地走过去将门打开,就见门槛边落了一只纸鹤,她一开门,纸鹤便飞了进来,停在她跟前。
这是天虞山中用于传信儿的小法术,纸鹤飞不远,却可凭借一缕灵气飞上主峰。
而眼前这只纸鹤所带的灵气,显然是余念归的。
她愣了愣,抬手一点,解开了纸鹤上的术法,余念归的声音便从鹤身上飘了出来。
“渺渺,你前几日拜托我的事我留意了,余音阁中一切如常,但昨晚我好像听见竹林里传出了些古怪的动静,师父这两日极少回来,我还未禀报与他,这便去林子里瞧瞧,近来山下不太平,你无事就莫要下来了,待我查清楚且来同你说。”
声音至此而止,纸鹤也恢复原状落在她掌中。
她一时有些怔忡。
竹林中的动静,行踪不定的端华长老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了霓旌提及的那个走火入魔的女修。
身后传来水流声,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水镜中浮现出一片竹林,浊气游荡,正悄无声息地朝着余音阁蔓延而去。
她顿时心头一咯噔,不祥的预感陡然而起,抓起佩剑狂奔出门!
渺渺她终于会吃醋了,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流下老父亲的泪水
不过话说是抱还是不抱呢?
第三百二十九章 :遭逢
她冲到崖边时,恰好遇上带着孟极出来晒太阳的霓旌,惊得一人一兽眼珠子险些跌出来。
“你去哪儿!你师父不是不让你瞎跑么。”后头着急忙慌地喊着,然而话未说完便见她已然御剑而下,眨眼便不见踪迹。
一阵尴尬之后,霓旌无奈地叹了口气,朝身挺着肚皮晒毛的猛兽斜了一眼。
“你是跟我来还是留这儿再晒会儿?”
全然一副无所谓的神色,孟极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好不容易放晴的天儿,眯着眼打了个呼噜。
霓旌眉头一皱,撑开了九思:“去还是不去,好几千岁的仙兽了,怎么还磨磨唧唧的?”
孟极瞥了她一眼,不满地低吼了声,还真就一翻身爬了起来,在地上磨了磨爪子,走到她的伞下,蹭蹭她的腿,似是在等她。
见状,霓旌低笑一声,跨上它的背,九思清光莹莹,遮掩了她的气息,一道白影从九天悬瀑之上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云渺渺一路疾驰,抵达余音阁,顾不上尊卑礼数,拔腿往里冲。
“念归!”
在阁中找了一圈,并无人影,整座余音阁静得落针可闻。
想起放在在水镜中瞧见的邪气,她立即转身朝竹林跑去。
这座浮山是长老所居之处,山间长着不少仙根灵草,平日里余念归时常出入采摘,她曾叮嘱过静观其变,若有异动也不可以身犯险,但由于一直没能找到失踪的弟子,这几日山下流言四起,对她的怀疑也愈发难平,许是担心她为此事奔走,惹来更多误解与不满,这傻姑娘才决定替她前去。
但仔细思量这段时日发生的种种事端,看似散碎,却似有一股无形的线索将其连系。
从离开令丘山,到三危山中遭遇三青鸟,再到酆都天裂,梼杌出世她暂且理不出头绪,也道不出个中缘由,但无论那邪祟有何目的,多半是来者不善。
既然在山中东躲西藏,定是还不敢轻易挑衅,若此时打草惊蛇,逼得那孽障奋力一搏,那念归
她无暇细想,一头钻进了竹林中。
这儿漫山遍野皆是竹海,昨夜放晴,林中阴冷,积雪还未化尽,白雪翠竹,本是诗画一般的景致,但此情此景,却只觉背后阵阵发凉。
地面濡湿,每踏过一步,都会留下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