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见君如竹神色有异起身道:“我把弟子们叫过来吧,你有什么问题问他便是。”
李俭修为已废,昨夜动手的自然不是他,而是孔玉姬,只前因后果却十分简单。
他和孔玉姬本在院中散步,却突然见门下一个弟子失魂落魄的走过来,关键是身上都是血迹。他叫住他,询问事情。
那人便疯了似的袭击李俭,先是掐他脖子,被孔玉姬砍断双手后,又开始踢他。
此时,这动静太大,南华宗的弟子都被惊动,一起走了出来。
众人也都亲眼见着那弟子状若疯癫,没了双手,也要用脚疯狂攻击李俭,最后孔玉姬又砍下那人双腿,他才渐渐没了声息。
这弟子死状之凄惨,叫南华宗弟子无不冷汗直流。
南华宗此次来万仞山乃是收到风云息的邀请,参加神兵大会,更有资格获得风云息亲自锻造的神兵,瑶光这才十分重视,亲自带人前来,未料到,神兵大会尚未开始,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君如竹听了这前因后果,面色越发难看。
“照我说,这说不得是裴景鸿那个大魔头干的!”
“对,我也这么觉得,除了裴景鸿,这世上哪还有这样会邪门歪道的人!”几名弟子你一言我一语,骂起裴景鸿来。
瑶光蹙眉:“如今尚无半点线索,你们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几名弟子终于安静下来。
君如竹的目光扫过四周,才缓缓道:“我在剑池镇也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
而后,君如竹将他在客栈遇到烈焰山庄的事说了出来,只将裴景鸿和邵卿卿省去。
几名弟子听了,也都变了脸色,所有人心中忍不住一起嘀咕,万仞山这地方真是邪门。
瑶光更是面色难看。
“今日先到这里吧,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君兄我送你。”瑶光起身道。
二人走到门口,瑶光压低声音问道:“君兄可也看出什么来了?”
君如竹神色闪烁:“万仞山这地方古怪的很,只怕后面还会有事,你多加小心。”
瑶光点点头,而后神色暗淡下来:“我一心练剑,于魂术咒法都不太擅长,南华宗上下,若说这些,倒是裴景鸿最为清楚……”
君如竹伸手按在瑶光肩膀上,警告道:“你如今可是一派掌门,不可妄语。”
瑶光微微一怔,慢慢点了点头。
“南华宗来万仞山的原因还有一个,风云息透露裴景鸿很有可能会出现在神兵大会,他到底是杀紫玉真人的凶手,我们南华宗不会坐视不理。”她缓缓说道,她神色间带着一丝茫然。
瑶光自小在南华宗修行,可最近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叫她无所适从。
紫玉真人卑劣,那日她回到南华宗,本欲将事情公之于众,可却遭到南华宗五峰长老的一起反对,最终她未能如愿。
如今,南华宗上下都认为是裴景鸿欺师灭祖,坠入魔道,而并无几个人知晓,紫玉真人的丑事。
而这次来到万仞山,瑶光更是身负几位长老的命令,神兵可以不要,裴景鸿必须得死。
这让她更加茫然。
而如今,门下弟子惨死,有不少人大骂说是裴景鸿捣鬼,瑶光虽出言训斥,但却管不了门下弟子心中所想,心情最是难过。
君如竹神色复杂,轻声道:“你也不必思虑太深,这世上许多事,本就无法那般周全,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君如竹回到住处,找到裴景鸿和邵卿卿,将南华宗昨夜之事讲了出来。
“这不就跟客栈里烈焰山庄的事情是一样的吗?”邵卿卿瞪大眼睛,喃喃道。
裴景鸿冷笑一声,突然起身拉起邵卿卿。
君如竹一脸狐疑。
“我们研究研究。”裴景鸿淡淡道。
邵卿卿瞪大眼睛:“研究什么,你拉着我一起研究什么?”
然而裴景鸿不由分说,就把邵卿卿往卧房里扯。
“灵修!”他不耐烦道。
君如竹:……
“□□,禽兽啊你!”邵卿卿瞪大眼睛,拼命挣脱开裴景鸿的手。
裴景鸿无奈地回眸看了她一眼:“是正事,我有事要问风闲。”
邵卿卿愣了愣,回过神来,明白了裴景鸿的意思。
“嗯……”她点点头,跟着裴景鸿往屋里走。
君如竹坐在外面,欲言又止地看了二人一眼,终究是什么也没问。
裴景鸿拉着邵卿卿回到卧房。
邵卿卿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君如竹:“那个,这样好吗?”
裴景鸿反问:“有什么不好的?你很在意自己的名声吗?”他按着邵卿卿的肩膀,让她坐在床上。
“这倒不是……”
就是有点尴尬。
邵卿卿在心里补充道。
裴景鸿一哂,不由分手的俯身,将额头抵在邵卿卿的额头上。
“等一等……”邵卿卿惊叫一声,不等她把话说完,便栽进了裴景鸿的识海之中。
邵卿卿睁开眼,只见他们似乎又进入了风闲的另一段记忆里。
风闲的父亲还在铸剑,打铁地铛铛声清脆而有规律。
年少的风闲躲在房间里,缓缓擦拭着一把宝剑。
他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双目通红,抱着宝剑,轻声啜泣着。
那是一把绝世的神兵,剑光夺目,剑身因为充盈的灵力流光溢彩。剑柄处还刻着剑的名字:战灵。
风闲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神兵上,他轻声啜泣着,唤道:“娘……”
邵卿卿愣住了。
“这是……”
“这是以风闲的母亲为血祭,铸成的剑,上面刻着的正是风闲母亲的名字。”裴景鸿淡淡说道。
邵卿卿沉默下来:“可是,他的父亲还在铸剑,他若还用人血来祭剑灵,那么……”
她话音未落,身后大门哗啦一声打开。
风闲的父亲晃晃悠悠走了进来。
中年男人眼神中带着诡异的狂热,他手里拿着锻造的半成品剑,拖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风闲慌乱地站起来,手里举起战灵剑。
“闲儿,过来。”中年人笑着朝风闲招收。
“你别过来!”风闲崩溃地大哭,“爹,求求你,我是你的儿子啊!”
“儿子?”说到这两个字,中年人露出古怪的笑容,他阴森森地道,“他们说的对,儿子可以再生,妻子可以再娶,只有剑和名利是自己的。”
中年人一边笑着,一边举起手中剑。
风闲吓得大哭起来,十四岁的少年,和父亲相依为命,在一座荒山上生活。
没有外人,没有同伴,甚至没有鸟兽,只有剑相依为命。
他的父亲是个疯子,现在要杀他。
风闲哭着举起手中的剑,剑光大盛,一个美妇人的轮廓出现在风闲身后,她嫣然一笑,双手附在风闲的手上,帮他往前一推,宝剑贯穿了男人的身体。
中年人瞪大眼睛,慢慢倒在血泊里。
风闲回头,看向那女子。
那正是风闲的母亲战灵。
“阿娘!”
战灵伸手摸了摸风闲的头,她没有□□,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剑芒。
“闲儿,你爹爹疯了,但你不要怪他。”战灵温柔地笑道,“你外公看不起他,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们私奔之后,你外公又派人追杀他,你爹爹只是太想赢了。”
风闲哭了起来。
躺在地上的中年人捂着伤口慢慢站起来,他仿佛没有看见儿子,只是痴迷地盯着战灵。
“灵儿……我的灵儿……”他喃喃着伸出手,战灵微笑着看他,待他走近了,又将他手中半成品的宝剑,刺进他的身体里。
宝剑有了人血做祭祀,刹那间华光暴涨。
中年人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慢慢倒在地上,尸体很快被宝剑吸收,渐渐干瘪。
“爹!”风闲跪在地上,眼泪摩挲。
战灵回身笑道:“闲儿,把我和你爹爹葬在一起吧,他对我不起,我却还挂念他。”
说完,她的身影也渐渐消失了。
房间里只余下一具尸体,和两把宝剑。
华光渐渐暗淡,新铸好的剑上出现了两个小字:云溪。
邵卿卿讶然:“风云溪?风闲的父亲叫风云溪?”
裴景鸿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段记忆,他的脸上也显出一丝古怪神色。
他拉着邵卿卿走出房间,来到识海中的洗剑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