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清名轻叹了叹:“小姐啊,你本来就是在这座城池里偶遇到那个小子才追过来,也不算刻意为之,小姐若真不打算进去,那在下可要进去歇一歇喝喝茶了。”
看到阳清名走向茶楼门口,伏扎月开始着急,与犹豫对撞之间更加剧了着急,心急如焚的那一刻眼见阳清名的背影即将消失在楼梯口,便只好拖着步子,低下头硬着头皮匆忙跟了上去。
阳清名偏偏选了最令扎月害怕的位置,与祝云盏只隔了一张空桌子,且正好朝着祝云盏的侧面,伏扎月故意抬起右手用广袖遮住脸庞,然后坐在能够背对着祝云盏的那个座位,瞅了瞅侧旁的阳清名一眼,低声幽怨道:“清名叔故意欺负我……”
阳清名平静地微笑道:“我为何要欺负小姐?这个位置极好不是?又能听戏,又能靠近想亲近的人,又不用与陌生人坐在一起。”
伏扎月反驳不了,便不再提,只低声对阳清名说:“我好渴,也有点饿啊。”
阳清名便唤了一声‘小二’,待店小二来到,干脆地点菜:“要一壶陈皮青茶,还有你们店里最可口的招牌菜各来一盘。”
伏扎月低声补充:“给我上一盘你们店里最好吃的点心。”
店小二听不清楚,忙问:“小姐方才说要什么?”
伏扎月有些纳闷,用眼角余光偷偷瞥了瞥身后的祝云盏一眼,只好稍微提高一点儿音调重复道:“我说,给我上一盘你们店里最好吃的点心!”心忖:再听不清我可就没辙了……
所幸的是店小二终于稍微听出来了,奇怪道:“小姐怎么不把话说大声一点?”又加一句:“再加一盘点心,一会儿就送过来,稍等片刻。”转身就走了。
伏扎月再偷偷瞥了瞥身后的祝云盏一眼,只见那男子与其他两名男子谈聊得很是愉快,根本没有发现她坐在这里,她便才肯松了一口气。
坐了一会儿,喝茶品尝佳肴一会儿,身后忽然传来了动静,伏扎月刚抿了最后一口茶,刚打算回头看去,却见三道身影陆续从自己的身侧经过,她只眼睁睁地看着祝云盏这样离开,甚至都没有被他回头看一眼。
阳清名微笑道:“小姐的紧张,有时候是白费的,他根本没有发现小姐就在身旁。”
伏扎月立起身就要去追,阳清名提醒她道:“我们还没有付账。”扎月着急道:“可是,万一追不上祝云盏了,不就白费了……”
阳清名答道:“他们也要付账,不是吗?你这么赶着去,不是更容易被发现?”
伏扎月便冷静了几分,只跟着阳清名缓缓下楼,在拐角处果然瞅见那三人在账台付账,当那三人跨过了茶楼的门槛以后,扎月立刻奔下台阶,追出茶楼,阳清名不着急,只徐徐来到账台结账,随后跟上。
伏扎月追出了一段路后竟意外地找不到祝云盏的身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停下步伐,茫然四顾,过了片刻,一只手伸到她背后,轻轻拍了怕她的肩头,她立刻回头,一见祝云盏的脸庞便欢喜起来,脱口道:“祝师兄!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祝云盏浅浅一笑,不问她为何独自站在这条大街上,只提议道:“有没有空叙旧?”
伏扎月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啊。”想了想,关心道:“我……对这里不太了解,不知道有比较适合叙旧的地方。”
祝云盏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伏扎月立刻答应道:“去看看也好。”
祝云盏便做领路人,带扎月穿过人来人往的大街,扎月一路紧紧跟随,在人群里没有跟丢,而楼上的护栏前,两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二人的身影。
黄延启唇:“我还以为他真的不打算理会这个小丫头,结果半路上还是回了头。”
朱炎风接话道:“他们走远了,我们要怎么办?在这里等他回来?”
黄延答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要去见一个人。”
朱炎风似是明白他的意思,只提醒道:“你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暴露昔日的身份。”
黄延笑答:“我知道,我也并未打算要他现在知晓。”
下方,一个佩带着玄黑抹额的男子穿过大街,步伐有些快,看样子是要去追伏扎月,突然眼前闪出两道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他被迫停下步伐,瞧了瞧挡路之人,皆是两张陌生的脸庞,不禁好奇:“两位有何贵干?”
黄延微笑道:“阳先生,方才在茶楼怎么不与我们饮茶?”
阳清名微愣,因心里紧张而暗暗握紧拳头,只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会知道我……”
黄延笑答:“不用多虑,我与薛慕华没有任何干系。”
朱炎风替黄延补充:“你应该不会顾忌青鸾城的金陵阁吧?”
阳清名松开了拳头,又问道:“青鸾城的人拦我的路做什么?”
黄延答道:“我很想知道阳先生与那位小姐是什么关系。”
阳清名只淡淡道:“如果我没有那个兴致呢?”
黄延泰然答道:“你认识的那位小姐,与我孩儿在一起,我自然要弄清楚她与你是何关系,你又为何与她一起来到这里。”
阳清名淡淡一笑:“如果我不打算奉告呢?”
黄延如是泰然:“你的底细,我很清楚。”
阳清名不由脸色微沉,只道:“这里不方便谈话,可否到别处谈?”
话音刚落,三人便朝着相反的方向,逆着人群离开这条大街。彼时,在平京宫都内,一个人,手执两封信函,立在空庭里,时不时叹息。
李旋自殿中走出来,看了看苏仲明的背影,启唇道:“信,你都拆开看过了,怎么还站在站在那里发呆,两封信的内容都不是什么大事。”
苏仲明没有回头,只又补叹了一声,答道:“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有一件令我担忧,另一件令我惋惜。”
李旋想不通,只道:“不就是某个人终于出去放风了,某个人终于往生了。我倒是觉得你在意太多了,徒增压力,该减减压了。”
苏仲明再度看了看手中的那两封信函,回头对李旋说:“我想找个机会,和无极说一说缇雾在玄岫谷病逝的事。我想,他应该会想知道。”
李旋答道:“反正人已经在放风了,随时可以派人请到宫都来。”
苏仲明想了一想,立刻道:“那不如现在就派人去把他们请过来吧,省得他们回青鸾城了以后又不愿意过来了。”
李旋不作答,只看着苏仲明离开的身影,苏仲明只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迎着他的目光,忽然问道:“我刚想起来——你的伤,没大碍了吧?”
李旋答道:“早就好了,筋骨也恢复了。”
苏仲明不由道:“年纪大了,重伤果然好得比较慢啊……”忍不住提起旧事:“无砚伤你那么重,你反而下不去重手……,既然你现在已经恢复,找个机会问问无砚,我不想这个内斗不明不白的。”
李旋轻轻答应一声‘嗯’,不说多余的话。
苏仲明不放心地叮嘱道:“别总是‘嗯’,该做的要付出行动。”
李旋答道:“其实我有想过,无砚伤我兴许不是误会,而是另有隐情,他不会轻易被别人控制,但有可能是被别人蛊惑。如果他执意不肯说,兴许那日陪他进宫的那个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苏仲明接话道:“你是说,天孙青明的……弟弟?”
李旋轻轻点头,再度应了一声‘嗯’。
苏仲明说:“我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办完了,再请他们进宫问一问。”
李旋轻轻摇头。
苏仲明不解:“不请他们进宫,怎么查问真相?”
李旋答道:“我们已经许多年没有拜访雁归岛了,难得去一次也好。”
苏仲明饶有回忆地说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挺怀念那里的风光还有茶点,正好有理由离开宫都出去放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事不如意,何处遍朝颜,花香无人猜,落地怎知心。世间不由己,人生若戏梦,彷徨野花林,愿此潇洒生。(兰陵不染月)
☆、第108章
入夜以后,一道男子身影独自穿过人影稀疏的大街,进到了一家客栈,缓缓登上楼梯,穿过楼上的内廊,大方地打开一间客房的门扉,绕过四曲屏风,只见伏扎月坐在寝榻边缘正在不知所措,而寝榻上躺着的祝云盏已然醉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