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十三阁(35)
陆梦虞道:“陶公子可愿意来参加我们的大婚?”
陶惟衍笑笑:“不了,家中有事。陆兄,我们有缘再会。”于是便离开了陆府。
白翁差人将晁碧落送回晁府后,来到陆梦虞房间。
白翁:“公子,这陶惟衍是敌是友?”
陆梦虞说:“友。”
“他为何要帮我们呢?”
陆梦虞笑笑说道:“他可能就是父亲说的那种人吧,但见不平事,必出仗义剑。而且,他喜欢商商。商商,也喜欢他。”
“公子,莫要再伤心了。”
“白翁,我没事。眼下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白翁说道:“公子请讲。”
“父亲的遗书上说了,若到不得已的时候,可去昭州找一故人。待我大婚后第二天,你亲自去一趟。”
“昭州何地?”
“碧树凉秋书院。”
仙翁郎教习迷沱局
千世台的山上已显秋色,此刻有独鸟略过黄叶,夕阳将落的时候,山间似起了层层寒烟般朦胧。
睡了两日的云星玄,终于似是从混沌中醒来。
她后知后觉才明白,以前师傅总是叫她打坐、悟道,是有些道理的。人总得给自己很多独自的时间,去思考,才能从“不知”、“不觉”、“不明白”中渐渐的参悟,就容易变得知道一些、察觉一些、明白一些了。
可悟的多了,她开始变得胡思乱想,不知道哪些事情是真的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是她“悟”出来的、重新在脑海里排演过的,如符箓、八卦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一样。
比如,拜月节那晚,她在桂影月沼到底有没有见过赵拾之?
比如,她总是觉得醉酒后闻到了陶惟衍身上的味道,那是幻觉还是真的?
比如,她鹅黄的外衣是谁给她换的,这粉色绣花的少女衣裙,真的是店家的妇人给换的么?
“你能不能收起你这种小女儿的作态,毕竟这是道家圣地千世台,毕竟你是有半副仙骨的。”阿楠听说云星玄终于睡醒了,就忙来找她。
云星玄无精打采的问道:“阿楠,公子,日落西山,你找我作甚?”
阿楠摇着他的折扇,笑着说:“我刚为你卜了一卦,卦象说吧,啧啧,你可能不大好。我想着找你来,破一破这卦象。”
云星玄觉得阿楠又在寻她开心,于是说道:“你最近是不是闲的无事?为我卜卦做甚?”
阿楠说:“你不想知道如何改一改你的运势,破一破这个卦象么?”
云星玄假笑了一下,给阿楠一个说下文的理由:“阿楠师叔,请救小女一命。”
阿楠合起来折扇,在手中敲了两下,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近日宜拜神、拜仙、拜师,若你拜个师,这好的坏的一冲,没准就能顺当些。”
云星玄说道:“你的大师兄,不就是我的师傅么?”
阿楠说道:“凡是同你比,有长处的人,你都可以拜师啊。比如我,我的道行和灵力比你师傅强得多,我不介意你同时拜我们两个门下的。”
云星玄正想着这时睡醒,不知今夜漫漫长夜如何度过呢。那索性就聊聊,“阿楠,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楠也不再逗她,说道:“你的白玉扇,烤肉太过浪费了。我来教你,迷沱棋局。”
“正巧我愁长夜难眠呢,来吧。”
阿楠从袖笼中拿出一本泛黄的古集,说:“这是棋谱,按照我之前教你的基本道理,好生练着。普通的棋局,你起码要赢得过绝大多数人,你才能在迷沱棋局里释放法力。”
云星玄有所顾忌的问道:“师叔,我学这本事,一定要修仙么?万一,我说万一,我不想修长生不老之道呢?”
阿楠明白她在顾虑什么,她若真想修仙,必须修清凉道,那她就需远离所有红尘爱恨了,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很难。尤其是她,师傅早就说过的,陶惟衍和她有段不甚好的缘分。哎。命由天定,福自己求吧。
阿楠笑了笑:“你看你师傅,也修道的,他有一些法力,他也是个有身老病死的普通人。还有,你确实是有仙骨的,但是修仙哪那么容易,千万人里能出一个,那都是福星高照了。”
云星玄讪讪的说:“我以为,你们都想让我修仙呢。我怕我让你们失望。”
“你可知道,我是如何看出来你是大师兄的徒弟的?”
“不知。”
“他在你的仙骨里,压着封印。其实,他把你当女儿一般,他只想你做个普通人。”
“我懂了。”
阿楠笑着问:“你又懂什么了?”
云星玄说:“修仙得道由天定,可我命在我不在天。”
“嗯,有些道理的。重要的是,你学这些法器,是因你与这些法器有缘分,让它们物尽其用。如你去浮生酒肆,帮了果农,也全了岑清垅的心愿,这是善事。不管你是不是有仙骨,不管是你不是会些法术,你本身就是一个普通人,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懂了。你不是要教我棋局么,来吧。”
“除了练习棋谱,你还得每日打坐静思,让自己能处在一个不动情、不动心的意念下,你才可以打开迷沱棋局。这也是为什么,你现在打开白玉扇,没有棋盘、没有棋子的原因。”
“还有,以上你都能做到,你也只是能在打开扇子的时候出现棋盘和棋子,从而打开迷沱棋局与别人下棋。若想如我这样,可以凭迷沱棋局切换时空,嗯,需要很多年,来日方长。慢慢来吧。”
阿楠与云星玄就这样晚上习迷沱棋局,白日睡觉、打坐,又过了两日。
阿楠以为学这迷沱棋局可以困住云星玄不去下山,可没想到,她即便是黑白颠倒,依然心心念念着要去参加陆梦虞的婚礼,更重要的是,她想去见见陶惟衍。
云星玄下山的时候,云湖道人与阿楠一起送她出山门。这样的待遇,她从未感受过,像是老父老母送女上花轿一般严肃。
她笑着同他二人说:“师傅、师叔,陆哥哥在请帖里邀我去给晁姑娘看病,我最多两三日,很快就回来了。你们莫要担心我。”于是,就开心的朝着山下走去。
阿楠摇了摇头:“大师兄,我还是没留住。”
云湖道人说:“这是她的命数,命中必有此劫,躲也躲不住。”
阿楠拍了怕云湖道人的后背:“咱们也回去吧,女大不中留。”
云湖道人这时才想起来,问道:“你给她卜的卦,你到底破了多少?”
“天机不可泄露啊,说多了我会遭反噬的。少些法力吧,也没关系,就怕一反噬,把我反噬成你这老样子。啧啧,那我这些年不就白修炼了。”阿楠打趣的说道,说罢就快步往回走。
云湖道人一边追着他,一边说:“快说!到底破了多少?我好安排安排啊。”
“脱胎换骨不至于,但是心肺具伤是肯定的。”
“好好说话!”
“没什么性命之忧,不就失个恋嘛。”
大婚日暗潮风云涌
陆梦虞大婚这日是个阴天,入秋的孤竹城阴冷的很。街边落叶无人扫,台上菊花独绽放。城外远处云层密密,想来晚间飘到这里时,定是一场冰冷的秋雨。
云星玄见时候尚早,就先拿了陆梦虞的书信和请柬去了晁府。
晁碧落和云星玄虽未说上过几句话,可二人对彼此的底细和过往,都清楚的很。虽都算的上陆梦虞的知己,可两人并无任何芥蒂,因这两人此时心尖儿上的人已不相同,且是都真心希望对方能终成眷属的。
两人简单寒暄过后,来到了晁碧落的闺房。算命先生许是知道新娘子体弱,说接亲的时间在傍晚,因而这时辰晁碧落还在自己的房间。
晁碧落只穿了红色中衣,披着一件长袍,坐在床上,招手道:“云妹妹,来这里坐。”
这闺房甚是气派,可能是晁碧落一人并无父母兄弟约束,她一间房远比曾是孤竹城首富的陆梦虞家里待客的正堂加偏厅,加在一起,还要大得多。
云星玄曾去过陆梦虞家,已是感慨那大家的做派。可到了晁碧落的闺房,她,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
云星玄走了好些步,才看清晁碧落的脸庞。她虽然已上了妆面,可气色仍是差得很,云星玄因着她的病,而心生一份怜惜和亲近,“嗯,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