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月光真棒(5)
江存雪磨磨蹭蹭站起来,游魂般拖着脚,低着头,跟方景鸿一起离开了讲学楼。
一路上,方景鸿问他为什么不高兴也不说,试着打开话题,江存雪始终兴致不高。
直到快要回到容清殿时,方景鸿顺口问了他一句,大典准备的怎么样了。
江存雪瞬间接收到关键词,抬头望了师兄一眼,乌黑的眸底染了些湿气。
“没有大典了。”他说完,快走两步,率先迈入殿中。
方景鸿呆了一呆,顿时明白了师弟为何难过了一整个下午,忙追上去:“你……怎么了,崔斯与欺负你了?”
江存雪不想说话,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间,想要关门。
方景鸿按住门板:“师弟你别这样不理人啊,我好害怕。是不是崔斯与欺负你了?那家伙……我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听我说,咱们得把这事告诉师父。你放心,师兄一定帮你主持公道!”
“师兄,”江存雪疲惫地叹了口气,扶着门板抬头看他,“晚些时候,大典这件事我会亲自告诉师父的。其他的,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我想自己先想想。”
“好,好吧,师弟,”方景鸿纠结地松开手,“你受了委屈,一定要跟师兄说啊。”
“嗯好,我会的。”江存雪说着,准备关门。在门缝即将合拢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对方景鸿说了一句:“谢谢你,师兄。”
这才扣拢门缝,转身趴到了书桌边。
回到自己的房间让他多了些安全感和抚慰。
江存雪发现,也许是因为近日的连番打击,他的承受力高了许多。
得知自己不过是所谓“白月光”的替身,当时的晕眩与愤然很快就转化成了一种“原来如此”和“果然如此”的倦怠。
他心中属于崔斯与的那一角越发冷淡下去,可另一角的嘲讽和不甘却越发冒起头。
江存雪更加想要调查清楚真相了。
他想要看清楚,这段时间里自以为甜蜜完美的爱情,真相到底是怎样不堪。
他想亲眼看看,那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究竟是怎样的珍珠明月,而自己这个退而求其次的替身,又是哪里平淡如鱼目。
……
这一晚,江存雪也没闲着。
他毕竟和崔斯与亲密相处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对崔斯与的喜恶,以及他周围的人际往来多少有些了解。
江存雪将自己认为有些可疑的人员全部列下来,登记在一张纸上。
第二日,他怀揣着那张名单径直去找路星阑——路星阑作为妖族混血,对修士有点轻微脸盲,因此他每认识一个人,都会详细记录下观察到的特征。如今那些记录甚至积攒成了厚厚一本资料。
“存雪?我兽丹还没做好……”
“当然不是找你要那个的。”江存雪迈入门中,向他说明来意,“……所以我想把这些人跟我一一做个对比,和我越像的,可疑度越高。”
路星阑侧身给他让路:“不是吧,他跟你玩替身那套?什么狗东西!等着,我去给你拿资料。”
说完,转头去了书房,不多时便拿着几本册子回来:“都在这了,我看了一眼,你要找的人应该大部分我都见过,不过资料不一定全。”
“谢了。”江存雪接过资料,在桌边坐下,翻着书页开始比对。
路星阑也在他旁边坐下:“我……”
他本想说“我帮你一起”,可一抬头,就看见院子里红鸾鸟绕过禁制,在啄刚刚成熟的朱果。
“我把那臭鸟赶走就来帮你!该死的,又来祸害我东西。”
江存雪忙于对比,没抬头,只“嗯”了一声。
红鸾鸟啄果子不像人,把这个吃完才吃下一个。
它们全凭心情,看哪个顺眼就叨一口,一枚果子绝不尝第二次,祸害力相当大。
偏偏这鸟儿还聪明,光从它能绕过禁制就可以看出来了。路星阑与那只红鸾鸟纠缠许久,回来时面色不大好看:“存雪,你可能不用找了……我刚得到消息,崔斯与想邀请去姻缘境那个人,可能是徐丿明榭。”
“徐丿明榭??”江存雪呆住了。
徐丿明榭早他们几级入门,天资卓绝,修行神速,为人又温和有度,别说做崔斯与的白月光,就是做全门派的白月光都绰绰有余。
他事实上也的确是很多人的白月光。
若单说崔斯与将他当成白月光,也算合理。
问题是,江存雪实在不明白,自己一个脾气直接的木系符修,和徐丿明榭那个温和有度的水系剑修,到底哪里有半分相似?
江存雪皱起眉:“你从哪知道的?”
路星阑挠挠头:“刚才的红鸾鸟告诉我的。它那天见到崔斯与去邀请徐丿明榭了,结果被人拒绝,闹得很不愉快。还说今天又见到崔斯与死皮赖脸,打着道歉的借口上去贴人家。”
江存雪知道他和禽鸟有特别的沟通方式,没有怀疑路星阑的话。
但他当真开始怀疑起人生。
徐丿明榭,崔斯与?
这两个名字他都十分熟悉,可联系到一起,简直哪里都是违和感。
而且……
江存雪陷入沉思,总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就是那种莫名熟悉,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江存雪放空的目光落在一边哔啵燃烧的丹炉上,里面正炼制着现在还是半成品的兽丹。
兽丹。
江存雪忽然想起来了!
他面色微白,立刻拿出玉牌,从头至尾浏览了一遍这几日和问水发的消息。
他脑子一懵,但还抱着些微末的希望,一言不发起身就走,向杂务所赶去。
路星阑见到他的状态,很是担心,忙一起跟了上去。
江存雪径直赶到杂务所,时间掐的刚刚好,再晚一点这里就要闭门。
他拉住正在收拾东西的当值弟子,敛了敛情绪,问:“你好,我来是想问……徐丿明榭师兄还在收兽丹吗?我朋友那里还有一些。”
“收的,不过你朋友想出的话可得赶紧了,估计这两天就收满了。”
“诶好,谢了。”
“哎?等等,你怎么知道是徐师兄……”
可惜人已经离开,当值弟子的疑惑没能得到解答。
江存雪茫然地走到街道上,路星阑终于追上他。
“小雪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跟丢了魂一样?”
江存雪看向路星阑,比起最初一次经受打击,这次要镇定多了。
可这次经历的……是另一种不同的崩溃。
他看一眼路星阑,摇摇头:“没事。”
垂在衣袖中的手指却握成拳,捏紧了玉牌。
徐丿明榭,问水。
在问水面前的放松和软弱一一重现在眼前,江存雪此刻却只觉得难堪。
他将手指握得生疼,却一点也缓解不了心中复杂涌动的情绪。
“小鸟儿……”
“喂!好吧……看在你不高兴的份上,今天不和你计较。怎么了?”
“……”
江存雪张张口,很想和路星阑说说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迁怒问水。
可情绪清楚地告诉江存雪,他就是在愤怒,就是在嫉妒。
他一想到自己这个落败者在徐丿明榭的面前是怎样一无所知地袒露内心的,就感到无名之火烧昏了脑子。
他一想到自己求而不得的崔斯与,把他戏耍了这么长时间的崔斯与,又是怎么对徐丿明榭求而不得,又是怎样在徐丿明榭面前丑态百出,徒惹厌烦,他就对自己感到又尴尬又耻辱,恨不能从没有和问水认识过。
爱谁
江存雪没有向路星阑解释太多,他实在难以启齿,无论是三人间的狗血关系,还是自己阴暗的嫉恨。
他独自回到了容清殿,将自己关进房间,漫无边际地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期间问水又给他发来几次消息,无非是些日常寒暄,以及在感情问题上的小心试探。
江存雪每一条都看了,面无表情地,一条也没有回复。
路星阑担心他的状态,加急把兽丹炼制完成,带着兽丹来看望江存雪。
他敲门的时候,江存雪还在机械地翻看问水最新给他发的消息。
也许是太久没有回应,让问水有点担心,他小心翼翼地问江存雪:“你还好吗?最近没出什么事吧,是我之前哪里说错话,惹你生气了吗?如果你没事,稍微消气的时候可不可以回个话,这样很让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