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月光真棒(3)
江存雪整个人呆滞住了,好不容易抓住的书信从他指缝间飘落到地上。
他感觉仿佛回到八岁那年刚开始跟着师父读心法的时候,每个字都听进了耳朵,可每个字都弄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们分开吧。”崔斯与重复了一次,像是一个简短的通知。
说完擦肩而过,向山上走去。
江存雪拦住他:“等下、什么意思?”
崔斯与抓着江存雪的小臂,轻易挪开了他的阻拦。
“没别的意思,”他又抿了抿唇,“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江存雪一把抓住他衣袖:“为什么?!”
崔斯与垂下头,轻轻挣开了他的拉扯:“没有为什么,我们不合适。”
江存雪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只觉灵魂仿佛随着各处穴窍从体内流出。
眼看那背影即将消失在一个转弯,江存雪忽然咬牙切齿,用力将手中瓷瓶向他丢去:“你现在跟我说不合适!”
脆弱的白瓶被一股灵力轻轻包裹,崔斯与伸手接住,弯腰放在路边灰色凸石上。
没有转身,消失在重叠的树影之间。
江存雪伫立原地,克制着浑身颤抖。
半晌,终于按捺不住,甩出一道灵力。
风卷起地上信纸划得粉碎,又继续向前击中那只瓷瓶。
“啪”。
白花炸开,瓷片飞散。
林间松鼠被惊得两下子窜上树顶。
它探头探脑地观望片刻,发觉没有危险,又爬下树来悄悄抱起几颗褐色丹丸。
松鼠小心地觑了眼江存雪的神色,见他不动,搂着刚捡到的“宝贝”一溜烟跳远了。
怀中玉牌微微发出热度,江存雪这才从发怔中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取出玉牌注入意念——直到看清其中的消息,江存雪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系列动作。
「问水|我刚才听你的,一鼓作气去问他了。」
「问水|他答应了。」
「问水|谢谢你,除岁。没有你鼓励,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迈出那一步。」
江存雪木木的,没有任何感觉,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何感觉。
他手掌收紧,仿佛要把玉牌捏碎。可惜玉牌上加持了符文,只能将他手掌硌得生疼。
半晌,江存雪干巴巴回复他一个“恭喜”,不等回复便重新揣起玉牌。
胸口又感知到热度,他懒得去看。
兀自拖着疲惫的脚步,逆着阳光走在回去的路上。
一路虫鸣鸟唱,江存雪只觉得它们异常的吵闹。
徒增烦乱。
不甘
“肯定有原因!”明明暗暗的火光中,江存雪叩着桌子,怒而切齿,“无缘无故,他怎么可能忽然来这一出!”
“你说的对。”路星阑把新收的草料从干燥架上取下,随手一捏掐灭了炉火。
草料半干不湿,烟气和雾气缭绕在丹房里,叫人很是头昏。路星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整个屋子瞬间明亮起来,满屋烟火气也稍稍散去。
路星阑走到小方桌旁,挨着江存雪临边另一个方向坐下来。
江存雪后知后觉,问他:“我是不是打扰你干活了?”
“没有,那个草随时处理都可以,我陪你说说话。”
江存雪眼睛一下子红了,但他忍住了没哭,很快把那点红意也憋了回去。
“你说,他为什么忽然变了?”
不愿意在外袒露的委屈没有对路星阑保留,江存雪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件事,他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懵了。
明明都要准备大典了,崔斯与怎么能,怎么能忽然就将他丢在那里,自己离开了呢?
“存雪,”路星阑有些犹豫,“你现在对他是怎么想的,还想和他继续在一起吗?”
江存雪冷笑一声:“我想不想,他愿意吗?”
沉默了会,他又道:“……我不知道。就算我还想要他,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啊?我以前追他追的不努力吗?我和他在一起不认真吗?他现在给我来这出,我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就算我想继续跟他在一起,他不愿意,难道要我把他强行绑回来吗?”
路星阑微张着嘴,眨眨眼,低叹:“如果你想,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算了吧,”江存雪忍俊不禁,但很快又低落下去,“绑他回来干什么呢,没意思。”
江存雪向后微仰,靠在木质支架上:“我就是……真的很不甘心。他为什么,他凭什么?他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莫名其妙说分手,我连个理由都不配知道?”
说着,他的手抠紧了桌沿:“不行,不能这样算了。我一定得搞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
“那个,之前你闭关的时候,我听说了一件事,”路星阑道,“不完全肯定消息来源,但多半是真的。”
看着江存雪乌沉沉的眼眸,路星阑抿抿唇,有些难受:“就之前你闭关的时候,崔斯与他……好像登记了今年的姻缘境。”
“……”
江存雪克制地捏了捏拳头,终于拍案而起:“我就知道,他绝对是外面有人了!”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路星阑,”江存雪来回走了几圈,回到桌边,双手撑在桌沿上微微俯身,“我一定要查出来那个小妖精是谁!我不甘心,凭什么,我倒想看看那家伙比我好在哪!”
听到自己的全名,路星阑知道江存雪是认真的,他伸出拳头在江存雪的手背上碰了碰:“好,我帮你。”
“就这么说定了,”江存雪合起拳头也和他碰了碰,“明天我就去找线索,不,我现在就去。”
看着他一扫颓靡,路星阑默默咽回了“那找到之后要怎么办呢”的疑问。
他对江存雪露出鼓励的笑容,送江存雪离开了自己的地盘。
回到干燥室中,路星阑默默撸了一把脑袋。
他还是有一点担心……江存雪心病没有解开,那把刀就一直悬于头顶。
可是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期待时间慢慢将病灶拔除。这段时间他会好好陪伴江存雪的。
都怪该死的崔斯与,长的人模狗样,做的却不是人事。
路星阑默默咒骂着,忽然,门口又响起轻微的敲击。
他抬起头,只见刚刚离开的江存雪站在门边,有点心虚地探出半个身子,扶着门框望进来:“那个……我忽然想起来有件事忘了说。就你之前给我的兽丹,被我不小心砸了,还得请你再做一批。”
“啊??你……”
路星阑头脑发胀,江存雪不等他说完,一连串地丢下一句话:“放心吧这次肯定要给你报酬的,麻烦你了谢谢再见!”
转身就消失了。
路星阑默念着“我要关爱失恋人士”,无奈地垮下肩,说完了那句话:“你可长点心吧,小雪儿。”
……
江存雪回到房中,扑进床褥间。
伤心、愤怒、激动,所有情绪都涌动起来,又在一瞬的碰撞过后逐渐散去。
只剩下疲惫沉重重地坠在身体里,让他沉入床褥之间,连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门窗紧闭,帘幔拉拢,屋里昏沉沉的。
这种昏昧使人感到安全和放松,江存雪的双目逐渐合拢……就在即将陷入沉睡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差点忘了一件事。
江存雪支撑着床铺坐起身,探手拉起窗帘,推开窗户,让天光照进来。他胡乱拍揉一通脸,感到稍微清醒了点。
江存雪拿出玉牌,注入神识,发出去一条消息。
「除岁|不好意思,今天出了点情况,兽丹还需要的话得重做了。」
另一边几乎是秒回。
「问水|没关系,不急。我一直要的。」
之前联络的痕迹仍留在玉牌中。江存雪从伤心愤怒中冷静下来,再看到前面问水向他分享的喜事,还有自己敷衍的回复,微微冒出一丝愧疚。
他当时太难过了,看见问水的消息只觉得扎心。
但问水什么也不知道……不该迁怒他的。
江存雪咬着唇,向后靠在墙壁上,给问水发去一条消息。
「除岁|今天有点事没来得及仔细和你说,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问水|也没什么吧,做决定之前觉得很忐忑的事,现在真做了,感觉也就普普通通。」
「问水|不过今天差点翻车,我去邀请他组队姻缘境的时候,以前拒绝过的一个家伙过来找我,差点弄得他以为我在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