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总馋我妖丹(92)
战争催生仇恨, 若是闹到人与妖两族不死不休的境况,荆雪尘关于两族融洽相处的愿望,就永远都不会实现了。
所以, 他们必须在妖族大军抵达无量山之前,率先堵住渚风雨。
……至于见到他之后要怎么做, 荆雪尘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我能感应到欲魂的位置。”商梦阮抚上他的头毛, “妖族良莠不齐,行进较缓, 还来得及。”
“嗯。”荆雪尘用额头蹭了蹭他的手心。
上路之后又过三日, 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当他们在共修之时, 纸鹤在不远处发现了一群不速之客。
“是妖族?”荆雪尘诧异。
“一百左右, 应该不是主阵营, 是其他妖君率领的队伍。”商梦阮对少年道,“是战是避,你来决定。”
荆雪尘还在思索时,奶猪努力嗅闻着风中的气味,突然眸光一震:“是曲仇!好重的血腥味!……他受伤了?”
“曲叔叔?”荆雪尘意外。
奶猪顿时坐卧不安,焦躁地绕了两圈,勉强压下心急, 叩首道:“我……臣想去看看。殿下不用陪臣, 臣自己去,若是被抓也绝不连累殿下!”
荆雪尘道:“我们一起。”
奶猪刚要开口阻拦,便听商梦阮道:“我们确实应该去一趟。纸鹤方才来报, 领头的妖君,是渚雪彦。”
开战在即,身为妖族大王子的渚雪彦没有和妖王在一起,甚至还带军向相反的方向行进,这很不同寻常。
在见面之前,荆雪尘猜测过种种理由,却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我叛变了。”身材高大的兄长露出爽朗的笑。
“……嗷?”
荆雪尘一双猫眼瞪得和铜铃一般,傻呆呆的可爱,惹得渚雪彦抱住他的脑袋一顿揉搓。
“为什么?”荆雪尘不可置信。
渚雪彦微微笑着,目光复杂:“政见不合,我贪生怕死。就是这样。”
不远处传来奶猪颤抖的呼唤声:“曲仇,你个混账,是谁把你……”
荆雪尘拨开妖群跑过去,看到黑蛟妖正蜷缩在龟妖背部,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蛟尾,肤色青白毫无血色,蛟尾撕裂,露出一大段森白的尾骨。
他神志混沌,皮肤结了一层冰霜,鱼鳃缓慢地喷出寒气。
奶猪刚一触碰到他的脸颊,就被冰得龇牙咧嘴。
渚雪彦在荆雪尘身后沉声道:“若想治疗,首先要祛除他经脉中的冰灵气。那些冰灵气我抽不出来,或许你能做到。”
“什么?冰灵气?”奶猪猛地回头,眼眶微红,“……你什么意思?”
荆雪尘猜到了什么,将手放在黑蛟妖心脉上,试着吸取他经脉中盘踞的强悍灵气。
……这些冰灵气的所有者,是渚风雨无误。
“雪尘弟弟刚刚问我为何叛变,这就是原因之一。”渚雪彦捏紧眉心,“曲仇前辈只是帮我说了句话,根本罪不至死,就被……”
从黑蛟妖身上的伤势来看,妖王确实是下了死手。若非荆雪尘恰巧和他们碰头,绝对会保不住性命。
“是陛下?怎么可能?”奶猪声音拔高,“曲仇是陛下最忠诚的追随者,绝无反心,陛下一直很信任他,怎么可能亲自斩断自己的手足?”
渚雪彦两只大手插|入额发间,咬牙道:“我不知道父王到底是怎么了,突然间就性情大变。我趁乱带母族和水族叛逃至此,但接下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荆雪尘将黑蛟妖身上的冰灵气全部吸收殆尽,立刻就有蚌妖前来为曲仇治疗伤口。水族众妖见族长面色逐渐红润起来,无不感激涕零,皆向着小雪豹跪倒下去。
一直沉默聆听的商梦阮忽然开口:“除了此事之外,他的日常举止可有异常?”
渚雪彦一怔:“这倒没有。”
“不像修魔。”商梦阮若有所思。
渚雪彦微微歪头观察着仙君:这个不显山露水、身上染着弟弟气味的人族是谁啊?
那个章什么君,长什么样来着?忘了,反正腿脚不便,修为比这个也差一些,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个……是雪尘弟弟的新欢吧。
然后渚雪彦就看到,他的“新弟媳”伸出一指,隔空向自己脑门一点。
渚雪彦心欲躲开,但身体不知为何没能移动,等回过神的时候,脑海中已经被注入了两段记忆。
其中一段,是留在天鸢宗传话的女性狐妖;另一段显示的是同一只狐妖,来自更久之前的记忆。
“你认识她吗?”商梦阮问道。
荆雪尘见他俩打哑谜,不由想起了兄长曾经邀约自家师父双修的事,顿时新仇旧怨齐上,肚子里哐哐砸烂了几缸新醋陈醋。
然而众目睽睽下他还顾着“小殿下”的尊严,便一甩尾巴圈在仙君腰间,鼓着脸小声道:“我也要看。”
商梦阮对少年突然爆发的占有欲有些不解,但还是心情很好地弯起眉毛,依要求在他额间一点。
一边的渚雪彦还在沉思,荆雪尘读完那两段记忆,却忽然道:“这个声音我听过!她不是浮玉水榭的吗?就是她告诉我要去和永舟找你的。”
两年前他跑出昆仑想寻找狰,流浪数月都没找到线索,是那名自称来自浮玉水榭的修士,告诉他去和永舟能找到答案。
而根据商梦阮的回忆,就是她在差不多同一时间里告诉商梦阮,在和永舟能找到治疗他腿疾的解药。
她对仙君说自己是命修——能勘破天机、预知未来的修士。
荆雪尘挠了挠脸:“……命修?明明是在骗人。牵线的红娘还差不多。”
这时渚雪彦也开口道:“我对她的声音有一点印象,从父王那里领命时,我听到过她。”
“她是青丘狐族,所以我对她命修的身份深信不疑。但现在看来,此妖一直在为妖王做事,故意将我们引到一起。”商梦阮道,“雪尘,你知我之前为何未怀疑过你就是荆氏后人?”
荆雪尘道:“我的模样变化太大,怎么能想到……”
“不,我对你的感觉一直很熟悉。没有怀疑过,是因为我以为那孩子早已……”商梦阮闭了闭眼,“那时接触过你的天鸢宗弟子的记忆我都搜查过,在他们的记忆中,我亲眼看到‘你’死于妖族进犯。”
“胡说八道,”奶猪插话,“我们可一点都没伤着殿下。”
商梦阮颔首道:“所以,那些记忆都被篡改过。极少部分青丘狐族才能拥有篡改记忆的天赋能力。”
“青丘狐、记忆……”荆雪尘忽然想起一个人:“对了,闻人襄还在我这里!他也会改人记忆,会不会认识那只妖呢?”
当那个名字从少年口中说出的刹那,连站在一边的渚雪彦背后都炸起了一溜毛,退了一步。
……这话好像惹到新弟媳了?还有,这新弟媳好像还挺强。
而荆雪尘正专注地和前缘玉镯交流,没感受到仙君的情绪波动。
当闻人襄从秘境里掉出来的时候,妖艳的狐狸美人正抱着一棵大白菜啃咬。
他的脸颊比之前又消瘦了许多,减了几分姿色——大抵是饿瘦的。
“噗……咳。”荆雪尘憋笑,这才想起自己确实和前缘说过“别喂太胖”这种话。
给肉食动物啃菜叶,真有你的啊小缘!
“小荆!”见到他,闻人襄面带惊讶,整只妖忽然焕发出了明艳的光泽。
“还没死。”商梦阮冷漠道。
闻人襄立刻冷静下来,咽下白菜叶,勾起唇角,遗憾道:“你不也是,还没死……呃。”
狠话还没放完,也不知商梦阮做了什么,狐狸美人便如遭重击,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荆雪尘忍笑忍得很费劲,他还是第一次见臭屁的狐狸精一下出这么多糗呢。
商梦阮快速检索完闻人襄的记忆,道:“那位自称命修的狐妖是他的母亲,‘一直被困’在天鸢宗。其余事情他一概不知。”他眉峰微蹙,“先留着命做人质。”
荆雪尘问:“阮哥哥觉得,是闻人襄的母亲篡改了天鸢宗修士的记忆?这么做的理由呢?”
商梦阮抿唇:“‘莲华九歌决’风险很大,若我知晓你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不会教给你。妖王这么做大抵是为了防止初见时你我相认,保证你能学到这部功法,待到关键时刻再将真相揭露,让我心甘情愿将内丹送给你。”
雪尘初入前缘秘境之时,若他没有亲自入秘境寻人,介时师徒离心、雪尘偏向妖族之后,妖王再拿出雪尘身世的证据,取走狰兽内丹……打得一手好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