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人鱼又凶又萌(40)
生活还是照常进行,时间并不会因为这些插曲而静止。
那些关于小鱼,和他相处的美好记忆被藏在宴清的心底深处。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想起以前,会忍不住猜想,他过得好不好?
距离分离已经一个月,快到寒冷的冬天了,他大概早就忘记这些不开心的回忆,欢畅地遨游于大海之中。
深邃宽广的海洋才是他的归宿,这段时间体悟到自由后,有没有理解自己?
惦念他的次数愈来愈频繁,宴清感到略有些烦恼。
不过没什么办法,心是无法控制的。
江父卧病在床,偶尔她会自己一个人去海里捕鱼,不是为了填补家用钱,存款至少够用半辈子,只是想去看看他离开的位置。
每次她坐渔船,望向清澈的海面时,总希望会冒出一个银发的脑袋,歪着脑袋朝她笑得欢喜。
宴清认为,放他归去不代表从此以后再也无法相见。
她还是想要看一看他的。
可是他一次都没出现。
……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难熬,一般渔村的天气总是夏季多雨,冬季少雨。
这段时间却是连绵不绝的细雨落下,足足下了半个月的时间。
海岸附近的食物愈来愈稀少,集市买不到蔬菜和肉类,储藏的海鲜干货大多是村民自家吃用的,不会出来买卖。
家中有四人,种的蔬菜并不多,和干货一起吃了几日便吃完了。
附近又买不到新鲜的食物。
快要没有吃的了,宴清决定趁今日难得放晴,出海捕点鱼解决一下短暂的饥荒。
雨天放晴,水珠仍然挂在树叶上,混合寒冷的风,又湿又冷。
宴清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熟练地撒网后,等待有鱼上勾。
结果等来的不是小型海鱼,而是群集的鲨鱼。
随海面鱼鳍的迅速接近,宴清的心跳得愈来愈快。
默默祈祷他们对她不感兴趣。
一般鲨鱼是不喜欢吃人的,除非人类掉下海底,甚至身上伤口有血流出才会引起鲨鱼们的兴趣。
砰——
船身剧烈晃动起来,宴清慌乱中一把扶住桅杆,勉强维持身体的平衡,没有被这摇晃甩入水中。
她忘了,人倒霉起来喝口水都会塞牙缝,何况是她这个倒霉体质的身体。
鲨鱼们继续用自己庞大坚硬的身体撞击摇摇欲坠的小渔船。
露出水面三角形状的头部,以及口中密密匝匝的牙齿令人不寒而栗。
宴清不想认输,果断拿起旁边的鱼叉,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其中一只的眼睛扎去。
一声尖鸣声后,被戳瞎的鲨鱼渐渐往下沉,似有怯意。
宴清立即拔出鱼叉,接着往另一只攻击。
她需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的求生机会,在鲨鱼们把渔船撞翻前,不说杀死但也必须伤害到他们。
野生的动物会尽力避免自己受重伤,因为受伤严重会导致在严酷的环境下被同类或者天敌攻击死亡,所以它们一旦被猎物反击成功后便会产生退怯和避让,放弃然后寻找下一个。
将小半的鲨鱼扎伤,受伤的鲨鱼往后退,但那些完好的鲨鱼竟然愈发的凶猛。
她靠近船舷,几乎能闻到它们口中腐烂肉的腥臭味。
冰冷的空气中,额上冒出细密的汗水,顺着脸庞往下滴落。
宴清的手酸痛难忍,却不敢也不能休息片刻。
在差点被掀翻进海水中,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气,又接连刺瞎了几个鲨鱼。
该死的鲨鱼!
即使今日要死在它们口中,她也不会让它们好过半分。
砰砰砰——
渔船不堪撞击,最终整个倾倒。
天旋地转之中,宴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随之被漫天卷地的海浪卷入其中。
刺骨寒冷的水渗进棉袍之中,如同细密的针刺在她的肌肤上。
好冷,她的脸色惨白。
棉袍吸收了大量海水,带着她往下沉。
短短几秒内,宴清连续几次挣扎出水面,费劲地往鲨鱼群的反方向逃离。
快逃,不要死。
宴清差点吸进一口水,蹬腿的速度缓下来,是想起小鱼和家里人,她又强迫自己忍受寒冷和沉重,不停息地往前游。
鲨鱼们紧跟其后,眼睛里迸发对猎物的贪婪。
就在它们张开大嘴,试图将宴清撕碎时,一个身影急速游来,闪着锋芒冷戾的爪子电光火石之间就将数个鲨鱼撕成了碎片。
鲜血喷涌而出,弥漫整个海域。
第三十四章 最喜欢清清了
宴清的身子愈来愈沉重, 仿若千斤石带着她往海底坠,恍惚间日光碎成一片片投入眼眸中,面前一片白光, 没有鲨鱼的尖鸣声, 没有浪花拍打渔船木板的海涛声, 唯有胸口心脏跳动的声响沿着血管和肌肉传递过来, 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谧。
沉入海底后,身体似乎变得轻盈,像一根羽毛轻飘飘的浮在水中,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往下掉。
短暂一生的记忆犹如白云过隙飞快地在眼前闪现。
她不舍得。
可是无法呼吸的痛苦清晰得告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摆脱不了, 反抗不了。
海水拼了命地往口鼻之中钻入。
肺部的刺痛感愈来愈剧烈。
她闭上眼睛, 等这种痛苦过去,等待迎来生命最后的时刻。
就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挽住她的腰际。
柔软的触感贴在她的唇瓣, 将新鲜的空气递入她的口中。
她的睫毛微颤,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空白、凝滞的大脑试图运转,但意识不容置疑、咔嚓一声断了,毫不犹豫带她沉入深邃遥远的黑暗之中。
……
宴清一下子睁开眼睛,感觉刚才像是一场绝望的噩梦。
太过可怕,并且清晰得记住了每一个细节。
海水的刺骨冰凉、鼻子里闻到的血腥味、以及救她的一双手。
她期望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可身体的不适感, 湿哒哒的衣服证明那不是。
醒来后的她有些茫然, 脑子里乱糟糟的, 片刻后暂时收回思绪,她终于发觉天是漆黑的,没有一点星光和月光,一阵阵海浪声传至耳边。
原来还是在海边吗?
思绪飘忽了一下, 宴清的喉咙难受,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从海水中脱离、在岸上呼吸的感受并不比海里更好受。
风像刀子一样刮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如吞下针,在肺部翻滚碰触,令人难以忍受。
宴清捂着嘴巴哆嗦,抬眼看向四周,没怎么看清楚具体是在哪里,却撞入一双熟悉璀璨的眼眸中。
眼眸的主人正靠在礁石上,那个在黑暗中发亮的尾巴让她看清了他的模样。
是小鱼。
他发觉宴清醒后,低下头来,躲着她的目光,耳朵却支起,时刻地听这边的动静。
宴清哑声喊:“小鱼。”
他的耳朵微动,尾巴倏地从身前缩到了身后。
喉咙干涩,她吞咽了下口水,再度艰难地说:“过来。”
不安地拍打海滩,小鱼抬眸凝视她好一会,才缓缓地挪动。
她又咳嗽起来,他移动的速度变得更快,刹那间闪到她的旁边。
冰凉的爪子碰了碰她的喉咙,眼中充斥着不知所措和心疼的情绪。
等宴清抬眼注视他时,又在瞬间缩了回去。
像是害怕她责怪。
宴清的心柔成了一滩水,待缓过不适后,轻轻地问:“这一个月你过得好不好?”
小鱼点了点头,又迅速地摇了摇头。
所以?她的眼中闪过疑惑,接着问:“到底是如何?”
他靠过来,把她抱在怀里,声音哽咽:“不好,一点都不好。别丢下我,海里的鱼都欺负我。”
眼里啪嗒啪嗒掉下泪来,细软着声音:“我都饿了好几天了。”
宴清陡然间被拥在一具冰凉的身体中,迟疑地回:“不是你解决的鲨鱼吗?”
“没有,不是我。”他眨了下眼睛,眸中划过一丝犹豫。
这个角度他的脑袋搭在宴清的肩膀上,因此她没看到小鱼明显在撒谎的表情。
宴清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过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
小鱼软乎乎地问:“我可不可以回去?”
宴清动作一顿,心中纠结成一团,没有先回应他,而是反问:“你的鱼形态现在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