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门搬砖的那些年+番外(114)
如今的翩翩少年郎与当日那个怯懦的小少年重合,让唐九宁觉得时光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她觉得摸头吃力,只能转而拍了拍卫恒的肩:“自己选的路,便好好走下去罢。”
卫恒受到了鼓励,脸上更是笑容灿烂:“是!”
送走了混元宗一行人后,唐九宁忽然想到一事,便问萧鸷:“我记得贺辛,是混元宗出身的吧?”
“是的。”萧鸷答。
“方才忘记通知他一声……”唐九宁有点惋惜,“卫恒很是敬仰他这位师父,想必已有多年未见了。”
萧鸷:“贺门主来去无踪,怕是不好找。”
“身为一门门主,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影。”唐九宁转身往回走,萧鸷跟上,听着唐九宁步絮絮叨叨地骂道:“我估摸着一年到头,我好像就看见了三四回而已。瞧瞧人家五门主,那叫一个恪守尽职。不行,下次碰上我得好好说道说道。”
“尊主对属下有意见?”
一道声音传来,唐九宁转头一看,贺辛背靠黑岩,一张瘦削的长脸上挂着一抹冷淡的笑意。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说起这贺辛,与唐九宁算是老相识了。唐九宁刚入玄天阁的时候,贺辛在山贼窝里当二当家,拿着从仙家那里抢来的青回,和她打了一架。
他也是个不要命的,行事作风像是游走在人间的地狱饿鬼,不可轻易招惹,惹急了就会跟人同归于尽。
“贺门主。”唐九宁客客气气地开口,却直击要害,“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万魔窟呢,不是避风港,贺门主既然选择呆在这里,好歹认认真真做点事吧,不要像个吃白饭的。”
“……”贺辛的眉头一抖,第一次见到骂得如此直截了当的人。他冷哼一声,说:“属下自由惯了,尊主不如撤了属下的门主之位。”
这话完全是呛唐九宁,用脚趾想想也不会因为这点事撤他的职位,毕竟贺门主虽整日见不到人,但是交给他的任务却没出过差错。
唐九宁捏着下巴思考片刻,煞有其事道:“我暂时还想不出让谁接替你的位置。罢了罢了,门主你继续当着,但是今日有个任务,得交给你做。”
贺辛眯起眼睛看唐九宁,敢情说了这么多,是在这里等着他。他推辞不了,只好忍着脾气问:“什么事?”
唐九宁伸手往兜里掏,摸了半天才摸出一个东西,是一条黑色发带,绸缎质地,上锈暗金莲花,线脚精致,放到市面上看,价格应该不低。
萧鸷一看她拿出来的东西,眼睛一直,眉头便皱了起来。
“贺门主,方才来领灵石的仙家人,掉了一条发带,你帮我送送过去。”唐九宁面上带笑,把发带塞道贺辛手里,“现在赶去,应该还来得及。”
这种事交给阿肆去做不就得了?贺辛狐疑地盯着唐九宁看了片刻,将发带收下,转身离去。
一路上,萧鸷的面色不太好,跟在唐九宁身后一言不发。
唐九宁看出来了,也知道是什么事惹他生了小脾气。她目光转了转,斟酌了一番说辞:“额,等贺门主发现弄错了之后,自然会将东西原封不动地归还回来的。”
“那根发带……”萧鸷的语气有点硬邦邦,“是属下送给尊主的。”
唐九宁无奈道:“这我知道,但我这兜里从不藏其他东西,只放了这根发带。”
听到这话,萧鸷脸色稍霁,甚至还有一丝愉悦从眼底划过,他抿了抿嘴,面上的阴霾俨然消散:“尊主为了贺门主,也是煞费苦心了。”
“机会难得嘛。”唐九宁边走边说,“贺门主不肯回混元宗,但卫恒心心念念,若是能见上一面,把该说的说说清楚,也算是好事一桩。”
“尊主为何如此笃定?”萧鸷又问,“万一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呢。”
唐九宁转头,斜了他一眼:“你啊,真是凡事都爱往坏处想。混元宗是没落了的老门派,一路扶持走到现在,门派里所剩弟子寥寥无几,都是些老实人,能有什么恩怨纠葛?我想贺辛当年离开仙门拜入魔门,应是出于其他原因。”
……
贺辛御剑,在云雾中快速穿梭,目光随意扫视四周,转了一圈,方圆十里内并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啧。
他怀疑自己被尊主耍了,当下掉个头便要返回。忽地鼻子翕动,闻到了一丝飘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贺辛的眉头往下深深一压,降低高度,朝地下寻去。
一个人影跃入视线,在森林小径上狂奔,衣服上带着血,逃得颇为狼狈,想来是遇上了什么事。
贺辛御剑降落,立在路中央。
那人急急刹住脚步,抬头一看,当场愣住了,嘴唇动了动。
“师、师父?”
第91章 灵元珠篇(三)
贺辛在严格意义上不算是卫恒的师父,毕竟卫恒拜入混元宗的时候,贺辛早就离开了门派。
事情发生在卫恒七岁那年,家里遭遇强盗,双亲惨死,而贺辛恰好路过,随手救了逃命的姐弟两人。
两小孩寸步不离,跟了贺辛数日,贺辛嫌麻烦,便把两人往混元宗一丢,扔给了自己的同门照顾。
也就是在那数日内,贺辛指点了卫恒几招防身术,卫恒便认定了这个“师父”。还死活扒拉着贺辛的大腿,不让人走。贺辛为了甩掉人,还花了不少功夫。
十年未见,他一下子没认出来,原来当年那个粘人的小毛孩已经长大成人了。
卫恒的样子很是狼狈,左肩上有刀伤,血顺着指头滴落下来,他“扑通”一声跪下,颤声喊道:“师、师父,师兄师姐他们……他们……”
贺辛见卫恒这幅样子就知道定是出事了。他的面色发沉,声音也冷:“在哪。”
卫恒双目发红,咬着牙指了一个方向。
罡风刮起,贺辛一手握剑,一手拎着卫恒的领子,脚下尘土滚滚,急速赶往卫恒所指之处。
越是接近,血腥味越浓,贺辛的目光锁定了一处,心重重地往下一坠——不远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人,血已经染红了衣服。
“师兄!”
卫恒滚落下地,扑向了其中一人,那人双目紧闭,口中溢血。卫恒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于是颤着手去探鼻息,手还伸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脸,又去喊躺着的另外一人。
“师兄!师兄!”
“师姐!”
“……师叔?”
如此重复数遍,卫恒跪倒在地,终于崩溃。在场五人,竟然无一幸免。他的手指刨过坚硬的土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吼。
“是谁做的?”贺辛立在一旁,脸上结了一层冰。
躺着的多是些年轻的面孔,他不大熟,但是里面有一人,是自己那一辈的,贺辛记得他的脸,如果还活着,大概会唤自己一声“贺师兄”。
卫恒的指缝间因摩擦而冒出血,他目光含恨,一字一顿道:“……是百炼山的三公子洪承义,他带着一群死士突然冲出来,要抢我们的灵石。”
贺辛握着的剑离手一旋,浮在脚边。
“师父!”卫恒悲愤之下脑子依然清晰,他拉住贺辛,“师父你不能去,一个人太危险了。”
贺辛没理他,手臂一振甩开卫恒,踏上剑一飞便无影无踪。
卫恒在原地着急转圈,回混元宗搬救兵?不行,门内还剩下一位年迈的太师父和两位师叔,光靠他们几人,也是螳臂当车。
那还有……
卫恒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瞳孔微动,咬了咬牙,猛地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
唐九宁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宣年儿正在铺床榻上的被子。
唐九宁倚着门框,敲了敲门:“宣护法,这等小事,交给门下弟子做便是。”
宣年儿将被褥的边角细细捻平:“这床被子我特地拿到上面去晒过了,睡着应该特别松软。”
上面,自然是指可以看见阳光的地面。
“何必那么麻烦,用功力烘干不就得了。”唐九宁走了进来。
“那哪能一样。”宣年儿铺好被子,转过身,“这地下常年没有阳光,被褥一向潮得很,睡久了对身体不好,该多晒晒的。”
唐九宁向来不拘小节,平日里给块木板就能睡,可宣年儿十分操心她的衣食住行,说这衣服料子太硬,那汤味道又太重,嫌弃这嫌弃那,简直把她当娇贵的公主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