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历+番外(98)
“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吃饭吃了一半的时候和尚说道，“诸位全当听个乐呵，别太当真了。”
“大师请。”乌衔蝉巴不得让他赶紧巴巴别抢他的鱼了。
“相传七百年前。”这骷髅也不知道靠什么发声，声音还挺好听，“人间有一小国，名唤空月国，因为地界原因终年不见月亮，到了夜晚仅靠星空与烛光照亮，但这并不影响什么，那里民风朴实，百姓安居乐业，也未曾因为月亮的缺失而对自己的国家有任何不满，总之一切都是安静美好的。”
他伸出食指在半空之中点了点，空中浮现出一幅写意山水画来，随着他的指尖在半空绘出山川与河流，夜幕与星空，牛马与人群，他挥了挥手，画上的山河流淌起来啊，孩子们蹦跳着离开，组成了第二幅画。
“年老的国王死去，新的王接过了王冠与权杖。”画面上出现一个身形雄健的男人，赤着胸膛做一幅骑射打扮，手中拿着一副弓箭，“他带领着臣民们继续过着安乐的生活，可他的心中却始终有一点缺憾，那就是此生未曾离开过国家，也未曾亲眼见一见书中写的美丽的月亮。”画面上的男人变得垂头丧气，“这成了他的心病。”
画面又动起来。
“后来有一天夜里，他独自出来散步，望着满天星空祈愿，神啊，赐予我们一个月亮吧。”画面上的男人虔诚的跪在地上，面朝着夜空，“忽然他听见一阵响动，不知什么东西从他身边走过，动作迅捷，就连被誉为是神箭手的他也无法凭借本能捕捉。”画面上的男人迷茫的看着身边被压趴下的草丛，“他只能凭借余光恍惚捕捉到一抹光芒，那是一抹温柔的亮银色，如波光粼粼的水面，又像一颗上好的夜明珠，却是活的。”
“在那之后他终日追寻着这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光芒。”画面上的男人又出现在了那个地方，“年轻的王陷入了魔障，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自己苦苦追寻的月，这月与书上写的不同，这是独属于他的月光。”
画面上的男人怅然若失，日复一日的消瘦下去。
“再后来有一天，他不抱希望的跪在这里祈求天神恩赐。”画面上的男人已经瘦骨嶙峋，面带忧愁的望着上天，“就在这时候，他身边的草丛里钻出来一条巨蟒。”
画面上出现一条大蟒，悠悠然的吐着信子。
“这是一条罕见的纯白色巨蟒，鳞片在星光之下泛着银白色的柔光。”骷髅看了我一眼，见我仍迷茫着，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年轻的王恍然大悟，这就是他一直苦苦寻觅的心中的月。”
画面上的大蛇温驯的低下了头与仰望它的渺小的人类对视。
“跟着巨蟒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只漂亮的赤狐。”和尚的声音又柔下去，画面上出现一只活灵活现的赤红色狐狸，“这只赤狐似乎是这大蛇的同伴，两只向来一同出现，无论何时何地。”
我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起来，这他妈的，这蛇跟狐狸不就是我跟小狐狸吗？这画上痴情的王不就是我不记得的那位我的追求者？
“这条美丽的大蛇问年轻的王，你终日祈祷，到底在求些什么？”和尚不顾我对他疯狂的使用眼色，继续说道，“王说他在寻找月亮，但现在已经找到了，年轻的王执意要娶这条漂亮大蛇为后，朝堂上下一片哗然，群臣碍于皇威不敢言，有位老臣忠心赤胆，转头去同月寺将这事儿告诉了闭关许久的国师。”
画面转到山上的一座孤寂的寺庙，一位年迈的老人被人搀扶着，对着一位年轻的和尚说着什么。
“国师不是什么道法高深之人。”和尚自嘲的笑了笑，“他不过是老国师捡来的弃婴，放在身边养大，修为是有一些的，但是很少，甚至连最基本的法术也无法驾驭，最擅长的就是开花，其他一无所长，但老国师仙逝已久，他不得不出面。”
画面水波一样荡漾开来，出现和尚与大蛇还有狐狸论道的场景。
“那狐狸对和尚说，妖与人并无不同，开心了会笑，难过了会哭，伤了需要疗伤，痛了需要吃糖，和尚不屑一顾。”画面上出现和尚弯腰抚摸小狐狸的胸口的场景，“和尚对狐狸说，妖是没有心的。”
我们沉默了，看着这幅画，连风都停住了。
“狐狸跟和尚打赌，一个月之内和尚与狐狸同吃同住，一同生活，了解彼此，一月之后两人一同出门去，随机问路上的一个人，看人能不能看出谁是妖谁是人，和尚答应了。”他挥了挥手，画面上出现一个屋子，屋子里老人握着和尚的手，往他手中塞着什么东西，他的声音哀伤起来，“和尚答应了，老臣却不答应，一月之期将满之时，他塞给和尚的是一把辟邪宝刀，他要和尚斩妖除魔，为国除害，而后就咽了气。”
画面上的和尚踉踉跄跄走出了屋子，手中握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宝刀。
“和尚没有去找王，也没有去找狐狸，他去找了大蛇。”画面上出现了一条盘在树上的蛇正懒洋洋的晃着尾巴，“他对大蛇说，倘若大蛇不离开王，那么他就要杀了年轻的王，因为臣民们不需要这么一个昏庸的王，也不需要这么一个无用又是妖物的王后。”
我心虚的看了一眼乌衔蝉，却见他入迷的盯着那幅画，根本无暇看我。
“大蛇答应了。”和尚平静的说道，“大蛇第二天就带着狐狸离开了这座宫殿，但他们一走，和尚整日整夜想起狐狸来，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中了狐族妖术，可惜去净心泉洗涤了很久，泉水都依然清澈见底，他才恍然大悟，自己不是中了妖术，是动了凡心了。”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呆头呆脑的和尚。
“他沿着狐狸与蛇的踪迹去追，最后却追到了九重天上。”画面上出现了一座天梯，歪歪扭扭，通向了月亮，“大蛇离开宫殿之后带着狐狸来了这九重天上，意图窃月被抓了，大蛇与狐狸抵死挣扎，和尚赶来的时候，一蛇一狐奄奄一息。”
画面上出现一片狼藉，大蛇被天兵天将插着七寸，鳞片碎了一地，血肉模糊，小狐狸也没好多少，三条尾巴只剩下一条，剩下的两尾被斩断了扔在一边。
“大蛇见和尚来了，吐给他一牙月亮，将狐狸用尾巴挑起塞进他的怀里，用露着骨头的蛇尾将一人一狐推下了天梯。”画面上出现了一道抱着狐狸跟月亮的飞速坠落的身影。
“和尚带着狐狸回了皇宫。”骷髅说道，“年轻的王抱着这牙月亮自尽了，抱月而死，至于狐狸，断了两尾，修为丢了大半，在人间修养了许多年，和尚一直陪着他，眼见两人就要修成正果，有一年清明，和尚做法超度众生之时，老臣的鬼魂从地府出来，与和尚交谈之时被狐狸听见了。”
画面上出现了狐狸在门口偷听的样子。
“狐狸知道自己的好友去偷月亮而死竟是因为和尚背后捣的鬼，走火入魔，下了山，进了空月国，屠了老小百余人。”骷髅叹了口气，“和尚以自己的肉身封印了狐狸的妖力与记忆，将它变成一个普通的漂亮狐狸，亲手抹了他的脖子。”
和尚抱着狐狸在画面里无声的流泪。
“封他的记忆是为了骗过这天道，让天道跟狐狸都以为人是和尚杀的，和尚修佛，犯了错可以佛骨抵消。”骷髅终于又笑起来，“抹了他的脖子是为了让他换个身份，就算天道有朝一日算账算到了他的头上，也无从算起。”
“可惜和尚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叹了口气，“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小狐狸本就不是什么普通妖怪，而是地府的判官。”
他看向了错愕的小狐狸，露出一个笑容来。
“贫僧渡千余人修来佛骨，捐与老黄历，只为抵去南判官因为贫僧犯下的杀孽。”他虔诚的说道，“南判官能否原谅贫僧，与贫僧一同前去埋骨之地取回金身与记忆，重修于好？又或者重新来过，全都随你。”
第114章 南下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小狐狸沉默着低着头玩手，和尚在一边等待着回答，乌衔蝉还在看空中尚未消散的画布，我则左右看看，一边怕乌衔蝉发现端倪，一边等小狐狸的反应。
"你杀了我。"小狐狸终于开口说道，"你还骗了我，还在口口声声说你爱我，我且问你，你捐骨于老黄历是我逼迫的吗？当年之事是谁在逼迫你吗？你有机会与我说明真相却直到我回了地府都没有说，是有人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让闭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