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历+番外(22)
到地方我叫醒了他,司机一溜烟的跑了,想来是本地人,根本不想接这单,生怕我们要他等到我们出来再载我们回去。
“老婆。”他抱了抱我,“腿麻了吗?”
“没有哦。”我在他胸口蹭了蹭,“变猫,我们一起进去。”
我喜欢他用尾巴卷着我的手腕走,而且猫型的他让我更有安全感,因为他的獠牙,他的利爪,还有他柔软的肚皮。
算了,不装了,摊牌了,我就是喜欢毛绒绒。
他跟个豹子一样跟在我身边,走路没有声音,碧绿的瞳孔竖着警惕的猫瞳,有种异样的帅气。
说是宅子,其实是一个荒废的二层小楼。
看得出以前是个大户人家的房子,进门就是个大花园,可惜已经荒废许久了,再往里走是宅子的大门,老先生已经给了钥匙,还是那种古老的黄铜钥匙,我插进锁孔里,费劲巴力的扭了扭。
打开了锁,我依照习俗,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以示打扰。
随后我推开了门。
但大事不妙,这门年久失修,在我推开的一瞬间整个门都倒了,砸起厚厚的一片灰尘,呛的我们直咳嗽。
当我们踏着门板进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二楼传来叮叮咚咚的钢琴弹奏声,一楼的留声机放起了舞曲,远处传来孩子们吵闹的笑声和大人们低声谈论的声音,周围的景色在飞速的旋转,我们处于漩涡的中心。
他紧紧卷着我的手腕,怕我们被冲散在这时空的漩涡里。
不多时,周围停止了旋转。
我们仍站在客厅入口处,而门外已经是一片灿烂花海。
大厅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舞会。
穿着礼服的官家小姐们和西装笔挺的青年们正在窃窃私语,一楼的留声机声音悠扬绵长,孩子们穿梭在客厅之中偷吃好吃的。
成熟一些的太太在沙发上麻将桌旁谈论着自家儿女,看能不能结成一对儿好亲家。
我跟乌衔蝉是两个透明人,又或者说他们才是透明人。
这结论是我穿过了两个漂亮小姐之后得出来的。
“所以我们没有回到过去。”乌衔蝉说道,“只是这房子在重演着当年的故事。”
“所以我们只需要在这儿看就行?”我找了个地方坐下了,“这房子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是屋灵。”乌衔蝉纠正道,“他们大多没有恶意,不过是人对老屋子的留恋而产生的,不用怕。”
说话间留声机的声音戛然而止结束了,整个大厅安静下来。
二楼响起连贯好听的钢琴声,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结束,一个穿着白色洋裙,带着卷曲假发的少女出现在二楼,她带着白色手套,向着楼下频频飞吻,像只误入百花丛中的蝴蝶。
最后她摘下了手套扔向二楼的人群,人群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男人们哄抢那只手套,好像抢着什么稀世珍宝。
一位戴着眼镜的男人最终拿到了那只手套,他向着周围点头致意,而后走向楼上的少女,弯腰伸手,诚挚的邀请她来一起跳第一支开场舞。
气氛又一次到达了高潮,人群再次热闹起来,女孩子们纷纷找了男伴加入舞池。
乌衔蝉看得兴起,化成人,也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口袋之中别着一根钢笔。
他站在我面前,背手弯腰,伸手邀请道,“可以请明镜先生与我共舞一支吗?”
“好啊。”我将手搭上去,尽管我的卫衣牛仔裤与这世界格格不入,但我仍然尽力配合着,“不过我不会交谊舞,猫先生介意跟我一起跳支拉丁吗?”
“好啊。”他打了个响指,换了一身黑色v字领贴着碎钻的拉丁舞服,“伦巴,恰恰,牛仔还是斗牛?”
我近乎痴迷的望着他被舞服勾勒的细腰,几乎想也不想的贴了上去。
“都行。”我挑了挑眉,“看猫先生喜欢什么。”
我揽着他的腰进入舞池,聚光灯打下来,好像我们才是这场舞会的主角。
我爱死了他在聚光灯下的绿色眼眸,认真,优雅,充满爱意。
灯光让他的爱意无处遁形。
随着最后一个动作结束,我将腿勾上了他的腰,他则揽着我,在我的臀部暧昧的敲了敲,“老婆穿裙子一定很好看。”
我没有否认。
舞会结束了,霎时间周围的一切都恢复成了我们进来的时候,满屋飞舞的灰尘,干枯的花朵。
我们面前站着一个人,他静静的看着我们。
“欢迎光临。”他拍了拍手,倒下的门板自动归位,并贴心的自己上了锁。“不速之客。”
第24章 屋灵
乌衔蝉警惕的将我揽在身后。
那人却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了?”他盯着乌衔蝉,“刚才不是还夸我没什么恶意吗?”
“你是屋灵?”我从乌衔蝉背后探出了头。
“真是聪明。”他穿着一身月牙白的大褂,凭空变出一盏茶来喝,怡然自得。
“所以这宅子被传为凶宅,也是你的功劳咯?”乌衔蝉问道。
他对这个屋灵有些敌意,要不是这个屋灵作祟,他就不会跟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不会在机场碰见那个倒霉娘们儿,就不会弄伤我的胳膊。
冤有头债有主,现在正主就站在面前,让人难免气的牙根痒痒。
“或许吧。”屋灵却耸了耸肩,语气平淡的说道,“但也许是因为战争时期,这个房子里,死过人,所以才被传为凶宅。”
“战争时期哪里都死过人。”乌衔蝉冷静的说道。
“哦?是吗?”屋灵盯着乌衔蝉,“也死过一个十几岁的妙龄少女吗?也死过一个被侵略者轮奸致死的少女吗?也死过一个捐献了所有珠宝却一天庇护也没有得到的无辜少女吗?”
他的语气平静,质问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戳开了这血淋淋的历史。
我哑口无言,我无法面对这段历史。
“你们经历了刚才的太平盛世,看见我的柳小姐了吗?”他的眼神变的迷离起来,盯着别的地方,陷入了回忆,声音轻柔,好像喃喃自语一般地说给我们听,“她年轻,活泼,像尚未绽放就已经香气扑鼻的玫瑰,她是宝贝,是明珠,是我这世间再无处寻觅的宝藏。”
我不忍心打断他。
“她善良又热情。”他叹了口气,“这两个特质组合在一起是很麻烦的事情,但我喜欢这麻烦,她小的时候爬上树去救一只猫,跌了下来,是我接住了她。”
他像是无人陪伴的孤苦老人,好不容易来了能说话的人,便要将往事一一拿出来晾晒。
“雨天的时候捡了跌下鸟巢的燕子,又要爬上爬下的送鸟回窝。”他笑着摇摇头,“我陪她到十五岁,我的柳小姐出国了,出了国我就不能再护着她了,好在她平安回来了,回来以后她给我讲国外的故事,讲她的钢琴课,她教我说英语,给我起了洋名,再后来……”
他似乎不愿意再回忆,沉默了半晌。
“我们谈话的内容变了。”他叹了口气,“变成一个尚且年轻的毛头小子,他们相识于一个雨夜,他送她回家,赤手空拳打跑了六个流氓,他叫李长生,她说他们有缘,她叫柳蔓笙,他叫李长生,她说她连孩子的名字都已经想好,就叫做不息,生生不息。”
我似乎明白,这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将亲手养大的小姑娘拱手让人,应当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遇见他之后,她每次的宴会都只送一只手套。”他苦笑着回忆,“剩下的一只,留给李长生,她开始变的敏感,自卑,在意容貌,每天晚上只肯吃一点点东西,也开始多愁善感,有一天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吵架,我的柳小姐竟然问我,她说为什么爱情会带走快乐,当时我真的杀了那小子的心都有了。”
“但我能为她摘花,为她遮风,同她听雨,却不能跟她一起走到外面的世界去。”他看着我,“我是一个不能离开房子的屋灵,我因为上一任主人的留恋而生,我永生永世都要守在这里。”
“柳小姐她……”我想把这故事听完,于是急切的问道。
“他们相爱了两年。”他继续说道,“第二年办完慈善舞会,她捐了自己最后一枚金戒指,一个富家小姐,全身上下一件首饰都没有,穿一身白色洋裙,雪一样干净,当天他们约好在花园里相会,她拿到了两张船票,她像带着李长生一起走,可惜等到十点,天都黑透了他也没来。我的柳小姐不死心的出去找,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