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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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小狗!给我醒来!”
宁青青攥住黄小泉的衣襟,像摇晃一只破布娃娃那样,摇得他的脑袋和脖颈前后乱抻。
龙曜掠成一道黑光,拼命阻止器灵吞噬混沌界力。
“啊啊啊啊啊——”
黄小泉蓦然睁眼,眸中血丝密布。
他恍然回神:“竹叶……”
宁青青见他醒来,二话不说把身体向下一弯,搂住黄小泉的腰,将他从肩膀上摔了出去:“解决器灵,否则你第一个死!”
“呼——”
红衣新郎的身体砸向器灵。
黄小泉应变还算及时,五指一抓,将灵体状态的器灵捏在了掌中。
苍龙戾气绞住他的手,合力压制掌心器灵。
就像攥住一只圆滚滚的白仓鼠。
“吃了我的,都给我吐出来!”黄小泉合拢另一只手,在龙曜的帮助下,把器灵这只胖仓鼠捏成了瘦仓鼠。
器灵尖叫挣扎,丝丝缕缕混沌界力被生生捏吐,眼见就差那么一丝一毫,它就能够成功入主沧澜界,谁知功败垂成,此刻无论如何挣扎,体内的混沌界力仍是像榨汁一般,被点滴挤了出去。
宁青青没能看见这一幕。她躬下腰之后,再没能立起身子。
她拄着腿,双眼一阵阵发黑,耳旁响彻着金属回音般的嗡鸣。
伤口崩裂了,漫卷的界力在疯狂带走她的生机。
身体很冷,很疼,也很疲惫。
她试着挪了挪腿,却像是陷在泥沼中一般,一动也动弹不得。
怕是要菇命不保。
血液汩汩涌出,每一缕涌泉,都在带走她的温度。
冷啊……她快要站不稳了,即将摔到地上去。
脚下的混沌界力更加狂暴,她可以想见,它们会像细细的锋刃一样,一层一层刮下她的皮肤、血肉,将她削成一只光滑平整的菇棍。
那……那该有多疼……
“呜……”
身后忽然贴上来一具身躯。
一条骨骼错位却依旧坚硬结实的手臂从身后绕来,揽住她的腰。坚定强大的力道拖着她,向后疾退几大步,将她带出了界池。
宁青青的心情忽地一荡。
她冷得牙关打颤,下意识地将自己柔软的后背贴了过去,轻轻拱着,旋身,试图从这个东西身上汲取温暖。
他的身躯明显一僵,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的依赖和亲昵。
就在她与他的身躯彻底贴合的一霎,宁青青停住了动作。
“……”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身后这个结实强壮的东西,一点也不健康,不温暖。他的袍子是一件浸透的血衣,有冷硬干涸的旧板血,也有新鲜却丧失了温度的新血,这么往上一贴,就像冬日里忽然裹了块大湿布。
她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但却明明白白地用表情和动作表示了嫌弃。
“还不如黄小狗。”她弱弱地嘟喃着,把这块大湿布推开。
方才把黄小狗扔出去的时候,她还能从他身上偷到那么几丝温度。
朦胧晃动的视野中,她发现自己的指尖触到了破碎的胸骨,血染的断骨之下,一颗心脏正在急速跳动,听到她那句话之后,却是蓦地一滞。
破碎却好看的胸膛闷闷一震,沙哑透风的声音从头顶沉沉压下来——
“什么?”
宁青青的注意力尽数被眼前的心脏攫住。
她的脑子已经不太转得动了。她看着这颗心脏缓缓地、一下一下地跳动起来,心中着实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能看到别人的心?
腿一软,她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在废墟中上上下下行了一段,然后他把她放置在了一张松软的床榻上。
他微敞着长腿,散懒不羁在斜坐在她身侧,扬手摘走她的乾坤袋,不问自取,在里面刨来刨去,将装了调元丹的小瓶罐一只一只找出来,口中时不时发出嫌弃的啧声。
嫌她的乾坤袋太乱。
宁青青见他这么毫不见外地掏空她的家底,既心疼,又不服气。
她颤巍巍地道:“你自己没疗伤丹药吗?”
为什么只薅她的羊毛?
他微勾着唇角,斜侧下头来,慢吞吞地看了她一眼:“每日少不得要磕碰三五次,不把调元丹全给你会够?”
宁青青视野微微一缩,心头小小地惊跳了下。这个家伙,轻飘飘懒洋洋地说话的样子,可真是太好看了,简直是以色杀人。
他取了调元丹,捏在修长如竹的手指间,瞥她一眼,左手掐住她的下巴,分开她的唇,右手将丹药碾碎,喂她服下。
指甲轻轻磕到她的牙齿,发出玉石相撞的清脆声音。
虽然她有一点嫌弃他手上有血,但丹药入喉立刻化成了暖融融的热流,让她舒适得顾不上卫生问题。
况且,那冷白如玉的修长指节上染着血,就像是上好的血玉一般,从视觉效果来看,也不是无法忍受。
“你也吃,”她被喂得飘飘然,“分你一粒……不,两粒。”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随手抛了两粒丹药服下,然后继续捏碎了喂她。
手指时不时擦过她的唇,痒丝丝的,像是被树上落下来的飞絮挠一下,再挠一下。
她眯着眼睛,不再需要他捏住她的下巴,便会自觉地张着口等待投喂。
就像一些寺庙里面,修在水池中央,张着嘴巴承接香客们投掷铜板碎银的石蛤(蛙)蟆。
他懒懒地缓声开口:“告诉你一个秘密。”
宁青青并没有太大兴趣,她敷衍地嗯了一声,一双眼睛依旧巴巴地看着他那只捏了调元丹的手。
“会有一个人,夺去我的道骨,并让我痛。”他垂了下长眸,语气平静,连心脏的跳动频率都没有丝毫变化,“我不喜欢什么西阴神女,只是一直在找这个人。找到,杀掉。”
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又轻又寒凉,像是一片化去的冰雪。
宁青青眨了下眼睛:“是寄如雪?”
他只笑了笑。
“阿青,”半晌,他淡笑着,语声温柔,“我很强,远比任何人以为的更强。哪怕被人抽去道骨,实力十不存一,我亦有那么一招后手,可以一击杀死任何人。端看我愿不愿。”
带着血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他的眸色极深极暗,她看不懂。
她面露迷茫之色,歪着脑袋,陷入装模作样的沉思:“哦……好厉害?”
谢无妄失笑,转了话题:“知道寄如雪的妻子是谁吗?”
宁青青没什么兴趣,毕竟那是千年前的死人,她又不认识。她对寄如雪的全部印象,便只是一个处心积虑想要杀谢无妄的人,一个长得很像西阴神女,嫁给黄小泉做侧夫人的替身小娇妻。
至于寄如雪的妻子,那更是一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
不过她是一只友善的蘑菇,即便没有兴致也不会故意让别人扫兴,她眨着眼睛:“是谁啊?”
“西阴神女,玉瑶。”谢无妄眸色淡淡。
“哈?!”宁青青垂死病中惊坐起,激动之下,险些直接蹦到地上,“谁?是谁?”
谢无妄无奈地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她未受伤的那一边锁骨,将她摁回了软榻里面。
“玉瑶离开音之溯后,便是跟了寄如雪。”谢无妄语气平淡,“没多久就死了。”
宁青青愣愣地点了下头:“寄如雪连她的尸体都不舍得扔,想来是真的爱她。再怎么样,总好过那个与连雪娇夹缠不清,害她伤心难过的音之溯。”
若放在从前,这样的情爱纠葛谢无妄根本不屑于过脑,更不可能让他启开金口。不过今日二人双双伤重,这般懒洋洋地倚着一张废墟中的软榻,气氛环境与往日截然不同,倒是很适合聊一些有的没的。
谢无妄随口道:“与音之溯相比,寄如雪确实更强。”
眯了眯长眸,他继续说一些很有男性特质、很不解风情的话——“若我要杀音之溯,只需遣人去办。杀寄如雪,倒是要略费些心神,少不得亲自动手。”
宁青青:“……”
她垂下眼角,决定继续和他跨物种聊天。
“音之溯生得好看。”她回忆着那个青莲般的男子,“像一朵神游天外的大莲花。寄如雪太像女人……嗯?”
她发现不对了。
寄如雪的妻子是西阴神女玉瑶?那夫妻两个岂不是长了一样的脸?
谢无妄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纳闷什么。他解释道:“寄如雪戴着玉瑶的面具,自身并不是那样的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