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4)
身体记忆陡然袭来,宁青青脊背一颤,僵在了原地。
“何必呢。”他的气息罩过来,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缩起的肩头,他微微俯身在她耳畔低语,“风这么大,为什么不回院子里等我,是想让我心疼?”
他又笑了下。
虽未明言,但宁青青已然领会了他的意思——何必呢,他是不会心疼的。
温存地拢住她肩膀的那只手,却像是攥住了她的心脏。
无情地,碾压、蹂躏。
“我没有。”宁青青干巴巴地开口。
他温柔地道:“你知道,无人近得了我身。”
所以他知道她在后殿。他知道,但他丝毫也没有顾忌地在她面前说那样的话,甚至可以说,他就是说给她听的。
已经擦干的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她正要抬袖掩面,却忽然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身影一晃,穿过百丈玉阶,踏入玉梨苑正房。
仙木焕发出暖光,宁青青的狼狈无处隐藏。她把头别到一旁,看见两粒泪珠飘落下去,在温软的木质地板上面摔成两朵小水花。
谢无妄把她放进床榻,欺身上来。
两根手指钳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转向他。他是九炎极火道体,身体永远是烫的,贴近时,却有股独特的冷香袭人心魄。
宁青青双眸紧闭,心脏一阵阵抽着疼。
“你过了。”他的声音带着笑,但她却听出了浓浓的冷意,“撒娇倒也无妨,不该探我。”
宁青青倏然睁开了眼睛。
四双相对。被泪水模糊的视野中,男人的脸漂亮得刺眼。
半晌。
“你是说我传音让你早回?还是到乾元殿寻你?还是在山道上哭?”她观着他一动不动的神色,颤着唇哑声开口,“抑或,都有?”
他那双形状狭长漂亮的黑眸微微一弯:“既是聪明人,日后就不要做蠢事。自找伤心,何必。”
说罢,薄唇微勾,压下来吻她。
宁青青从头顶麻到了足底。
止不住的战栗从唇上扩开,散到全身,她难以抑制地颤动起来,像秋风中簌簌发抖的落叶。
用唇止住她继续发声之后,他的吻落向她的细长的颈,一只大手拢上来,随手将她的衣裳扯下肩膀。
不待她作出反应,俊美至极的脸蓦地向下偏去,衔住娇嫩脆弱的她,牙尖惩罚般,不轻不重地一咬。
宁青青浑身剧震,脑海一片空白。
在她震惊失措时,他像剥蛋壳一样,动作利落,准备将她从薄薄的云裳里面彻底剥出来。
“谢无妄!”宁青青倒抽着凉气,艰难地吐声,“我身上有伤,你……还是人吗!”
声音抖得不成形状。他明知她有伤,却不闻不问,还这般欺负她。
心头的委屈像海啸一般,一堵接一堵地扑打她的胸腔。
大手一顿,牙齿松开,滚烫的气息离开了她。有风从窗边拂过来,剧烈起伏的胸脯凉丝丝地痛。
他缓缓起身,浅淡地笑着,一点点将她的衣裳扯上来,藏起了诱人风光。
“我是不是人?”他凉凉地道,“说不好。得看情况。”
他居高临下,左右看看她,然后将她的衣裳拢过双肩,叠在颈项,严实得透不进风。
宁青青盯着他,试图透过那一对深不见底的幽黑瞳眸,望进他那颗莫测的心。
半晌,徒劳无功。
“西阴神女……是真的吗?”她问。
他冷了脸,垂眸起身:“适可而止。”
宁青青看着他沉重华贵的衣袍曳过床榻,重重垂落到地上。
方才他带来的颤抖和战栗仍未消退,她的心脏一片麻木,倒也不疼,只是簌簌声不断,像是在下一场雪。
她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空空茫茫。
他往外走,她一动也不动,连呼吸都轻得仿佛要消失。她感觉到,他和她之间连着一根细若游丝的线,只要他再继续往前走,这根线或许就会断了,断去的那一瞬间应当会非常非常疼,但是疼过之后,兴许便是解脱。
她安静地等待着。
他却不再继续向前。身形顿了片刻,返身瞥了她一眼,然后大步走回来,压上床榻,将她狠狠拥进了怀中。
“别乱想。”他无视她微弱的挣扎,带着笑的低沉气音贴着她的鬓发,哄她,“三百多年了,我只有你一个,这还不够?阿青,知足常乐。”
她身躯微震,不动了。
他说得没有错。修真界有名有姓的大能们,哪个不是姬妾成群?能做到谢无妄这一步的男人两只手便能数得过来,而且人家的道侣都是与丈夫旗鼓相当的存在。
她不一样。她只是个小小的元婴修士,天赋平平,卡在晋阶化神的瓶颈不知多少年了,她和他之间,还隔着化神、炼虚、合道三重大境界,能突破合道修成道君的,天上地下独他一人。他的天圣宫乃是当之无愧的仙门之首,势力遍布三界。
她没有资格和他平等对话。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的眸中涌起些灰败的情绪。
“睡吧,快养好伤。”他的声音缠进她的心底,晦暗惑人,“我想你。”
第3章 不言而喻
他说他想她。
他想她什么,不言而喻。
她有一张肖似传说中那位神女的脸,还有一副令他爱不释手的好身段,因为她爱惨了他,所以床笫之间总能极大地满足他的征服欲。
他忙起来虽然会十天半月不记得她,但只要他回到玉梨苑,总是会抱着她没日没夜地折腾。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他都十分纵容她,餍足散懒时,也愿意说些温软的话来哄她。
她把这错认成了爱。
宁青青慢慢从他怀中抬起眼睛,茫然地搜寻他的视线。
“你爱我吗?”她执着地问,“爱过吗?”
他那双幽深的寒眸中倒映出她小小的脸,惨白、脆弱。
他的眸色明明冷了下去,笑容却比方才更加温存。
“阿青想听假话了?”
嗓音微微哑了些,更是让人耳廓酥麻。
但话中之意,却是将人冻结成冰。
支撑着宁青青的那股气陡然散去,她瘫在了松软的云丝衾中,涣散的眸光顺着他凉薄的唇一路往下,划过线条冷硬漂亮的下颌,攀过隆起的喉结,落入看不见的衣襟下方。
那里藏着结实滚烫的胸膛,里面分明装着一颗跳动有力的心脏,怎就是个无心的人呢?
“不爱对吗?”她不依不饶。
他身上的气势更加冷沉,盯了她一会儿,耐心告罄。
“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他拂袖而去,也没说下一次什么时候回。
宁青青定定地看着帐顶。
暖融的灵木光芒正在滋润她的身体、修复她的伤势,随着呼吸丝丝缕缕浸入肺腑,但却无法止住她心中正在下的那场雪。
簌簌、簌簌,一寸寸落下的,不知是雪,还是碎成灰的心。
他终于残忍戳破了一切。
是怪她得寸进尺吧?在他上次出行之前,他们曾共度了一段异常甜蜜的时光,她扣着他的手指躺在大木台晒太阳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她时不时滚到他的身上,冲着他笑。阳光映在他的黑眸中,懒洋洋地泛着无限的纵容和宠溺。
那天的太阳实在太好,才会让她恃宠而骄。
她忘了,对于睥睨天下的道君来说,这是一种冒犯。
妄想掌控他。
她起了这样的苗头,他便第一时间将她打回原形。
宁青青吸了一口长气,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淌入耳窝。
谢无妄没把话说尽。他漏了一句——“看清你的位置。”
也许这便是他给她留的最后一丝颜面,看在床笫之谊的份上。
名为道侣,实则是养在院中的娇雀。
如果她不爱他,那自然可以像一个寻常姬妾那样笑靥如花,用甜言蜜语哄着他,从他手上讨些资源、灵宝,甚至权势,彼此各取所需,其乐融融。
奈何她爱他。跟了他三百年,她从未找他要过任何好处,每次他回来,她会亲手给他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小食,还会替他仔细地打理他的法衣、他的剑、他的法宝。旁人的灵器用久了,灵力便越来越弱,他的东西却不一样,被她悉心照料着,灵力只增不减。
她在修行一道上,天赋着实不算高,一时无法跟上他的脚步与他并肩而战,但她也尽可能地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全身心地付出……这样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