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130)
她赶紧笑眯眯地摇摇头:“不用!”
此刻她的心情好极了,整只蘑菇好像晃晃悠悠飘在天上,带着绚丽重影的舞蹈看起来更加有劲头。
况且,她也不想作弊。
谢无妄淡声笑了笑,将她整个带进了怀中。
她时不时弯着眼睛偏头看看他,黑白分明的双眸中好像盛满了酒和碎星。
烤大肉端了上来。
宁青青一尝就后悔了。肉是好肉,烤得也香,只是肉终究就是肉,特别不到哪里去。
她更想吃方才那个烤土豆!
遗憾的是,错过就是错过了。还想吃?没啦,后面只剩下肉。
垂头丧气的蘑菇闷头又饮了许多酒。
找谢无妄拼酒的人越来越多,连巴氏三兄弟也按捺不住,一个个卷起袖管冲上来,喝到四仰八叉,被人抬着头和脚,扔到一旁的长条环木椅上去睡大觉。
饮多了酒,身上多少有一点寒。
宁青青再蹭了蹭,身体整个窝进谢无妄烫烫的怀里。闻着他的冷香,时不时抬头看上一眼,见他八风不动,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酒,就像喝水似的,将嚣张的牧民一个接一个横着送出去。
蘑菇忽然迷迷糊糊地觉得,这样的日子她还可以再过一百年。
她抬起手,碰了碰他揽在她肩头的那只大手。
指尖被烫了下。
正要收手,只见他长袖一动,五指扣入她的指间,不给她机会逃脱。
他偏下头来,轻蹭她的发顶。带着些酒意的呼吸很有攻击力,沉沉拂过她的发。
她能感觉得到,他想亲吻她。
幸好此地人多,找他拼酒的人络绎不绝,他最终只恨恨地低笑一声,抬手重重抚了下她的面颊。
送走新人,醉酒的旧人又从长椅上爬了起来,见谢无妄依旧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又敬佩又不服,便捋起裤腿,再度冲杀上来。
就这般足足饮了两日酒,直到外头锣鼓声渐起,众人这才哄闹着离开石包,欢欢喜喜去迎牧神。
九月初一,到了。
谢无妄缓缓起身,扶宁青青站稳。
她脸颊红红,眼睛里像是蕴着醉人的美酒。
柔软的身体窝在他身前,小小一团,一只手攥着他的衣袍,另一只手仍被他扣在掌中。
“阿青,该去找游僧了。”
“嗯!”她点了点脑袋。
此刻,众人纷纷离席走向外头,倒是无人注意他们。
谢无妄的喉结动了几下,眸光落在她嫣红微启的唇瓣上,微微躬身。
“阿青,别生气。”
她从未听过他用这般缱绻温存的语气说话。
“?”她没生气啊?
下一刻,一只大手覆住她的后脑,他垂头衔住她的唇。
第83章 他的诺言
宁青青知道了,谢无妄这是在温水煮青蛙。
这个家伙,着实是擅长攻伐。
他非常有耐心,下了饵,然后一点一点诱着她骗着她,引她上钩。
此刻他这么亲下来,她根本没有力气推开他,反倒有那么一丝丝腿软。
他的气息一如既往地可怕,让她的脑袋晕得找不着北。
她悄悄阖上了牙关,破罐子破摔地把自己花瓣般莹润饱满的唇瓣交给他,任他衔吻。
事实上,她这个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小动作,倒是当真防住了一个君子。
他只试探地触了下,即刻收兵,并没有尝试突破她的防线。
辗转片刻,他松开了她。
他缓缓立直了身躯,仿佛叹了一声。
她的肩膀微微发着颤,垂下头,把滚烫的面颊藏在他胸膛的阴影中。
他揽住了她的背。
他就像一座山、一片海,倚在他的胸前,难以言说地安全。
“谢无妄……”她轻轻地开口。
“嗯?”结实的胸膛闷闷一震,气声有些哑,微微紧绷。
她的脑袋里有些乱。
半晌,她低声问:“你希望我拿到钥匙吗?”
虽然她是一只在感情方面比较迟钝的蘑菇,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到他深藏起来的淡淡不安。
他知道他伤她太深,一旦找回了情感记忆,她可能会像从前那样和他闹,说不定还会以死相逼,定要离开他。
他太忙,也太累,身上新伤叠旧伤,也没空好好歇息调理,这般内忧外患的时候,倘若后院再起个火……也着实头疼。
她和他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算得上患难生死之交,她也不是不能考虑他的意见。
她抬头看他。
微微一怔。
他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模样,长眸微眯着,精致的唇角勾起一个极好看的弧度。
“什么傻问题。”他揽住她的肩,带着她往外走,“我闲到带你出来吃土豆么。”
宁青青:“……”
男人心,海底针,说的就是他谢无妄。
牧民们笑着闹着,顺流而上,迎接南下的牧神——巴春老汉扮的牧神。
遥遥便见花舟从北河上飘来,牧神立于舟头,身穿碧绿繁厚的礼服,头上戴着巨大的木制头罩,容色庄严。
花舟来到近处,牧神踏上草场,被牧民们拱卫着来到了事先准备好的神台上。
人群拥挤,谢无妄扣着宁青青的手指,拨开人流,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看。
牧神是一位女神,木制头罩上五官温柔,额心刻了个色泽艳丽的鲜花图案,一眼望过去,宁青青不禁恹恹地嘀咕出声:“为什么神女的脸上就非得有个花——”
又让她想起了那个与她八字不太合的西阴神女。
谢无妄失笑,揽护着她穿梭在人海中,向牧民们打听游僧的下落。
打听了半天,却是无人见过游僧。
“不对哇!早该回来的哇!”牧民们交头接耳,“往常到河边迎牧神的时候,游僧必定就在了呀!从来没有例外的哇!”
“不会死在外头了吧?”
“怕是有可能哟,就前两个月不是还有个犀妖跑进北城里面啦?会不会游僧刚好回来就给踩死在那里了?哎呀那个惨哟,尸体都已经分不出来啦!”
“别瞎诅咒人家,等到大节结束,要是真没回,那才是死翘翘了。”
“游僧——游僧——游僧——你死了没有啊——”无数小娃儿蹦蹦跳跳地穿梭在人群中,四下喊游僧。
牧神是个很接地气的神祗,扮神的巴春老汉也不端架子,从大宝瓶中取祝福圣水洒向众人的时候,时不时就用那长长的神草鞭去敲那些调皮娃儿的脑袋。
啪啪啪,一敲一个准。
牧民们从各地带来的祭食,也都由众人分而食之,并不会浪费于祭祀上。
宁青青看得高兴,弯起了眼睛:“我喜欢这样的神。亲民,还不浪费。”
谢无妄语气平静:“但凡铺张浪费的祭祀,皆以道律明令禁止。”
“哦?”宁青青呆呆地看他。
他垂眸,眉梢微挑,轻飘飘说话的样子活像个纨绔子弟:“神,也要在我手下讨生活。”
宁青青:“……”
她没忍住,笑着伸手拧他的腰。
精瘦结实,硬得像铁块,根本拧不动。
一人一菇都很默契地没提游僧。
倘若游僧真没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天意如此,强求不来。
热热闹闹的牧神大节持续到了夜幕降临。
草场之下天空高阔,星子也异常明亮,一粒一粒在空中闪耀,当真像是此起彼伏地眨着眼睛。
小山般的篝火堆被点燃,牧民们手拉着手,围着篝火缓缓转动起舞,哼唱着草原上姑娘小伙们求爱的情歌。
巴春老汉扮的牧神也被娃儿们牵着,笨重地随着人圈旋转。
那一身行头,分量着实不轻。
篝火燃烧了大半夜,熬不住夜的牧民取出毛毡子来,随地可以卧下,其余的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一面说笑,一面不分彼此地拿起祭食和祭酒来吃。
当然,扮神的巴春老汉只能干看着。大节结束之前,他都不可以拿下头罩。
游僧一直没有回来。
上半夜时,谢无妄很自然地牵住了宁青青的手。
她装作没发现,任他牵着,在人群外悠然散步。
“天明回宫。”他遥望南面,“我会派人看着,一旦游僧回来,便将他带回圣山。”
“嗯。”
“失望吗?”
她认真思忖了一会儿,悠悠答道:“有一点。”
他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