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神君当成跟班了(40)
“你是我的下人,自然我做什么你就得帮我。”玄庸捏着下巴,“跑去套近乎的确不合适,人家家人未必不知晓有几个亲戚,我看……得换一种法子,你不是跑得快吗,想来学轻功应该不难,这两天我教你轻功,然后到了深夜,你就一家一家翻窗户去探,有合适的……”
陵光的铺盖卷得更快了。
玄庸伸手挡:“你收起来干嘛,晚上不睡了吗?”
“你不是叫我夜里一家一家翻窗户么,睡什么啊?”陵光没好气道。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主意吗?
对了,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人。
玄庸却一点没觉得不妥:“只要你心无杂念,翻窗户翻墙那都是为了正事,想当年我翻这陆家的墙……”
他忽然不说了。
想当年,他跳下屋檐见到窗前的读书之人,确定心无杂念吗?
陵光道:“何必走歪门邪道,我想,该出现,早晚会出现的。”
既然已经做好了耗下去的准备,急也没用。
他将铺盖重新铺好,叹了口气。
当初说好了但愿永不相见,即便相见,亦形同陌路,现在看来,到底是做不到了。
而多喜乐,少忧愁,似乎也未能如愿。
他坐在床边略略出神。
玄庸也还未从方才的神思游离中回过神。
陈老太闯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
两人木讷坐于床边,肩并肩,一样的神情呆滞。
她的拐杖一点,急匆匆走近:“你俩干嘛呢,大清早的入定啊?”
二人回神,看陈老太脸都急红了:“宣公子救命啊,渊儿被府衙抓了。”
作者有话要说:妖王:“我来普度众生,你去□□走壁。”
神君:“咱俩人设是不是反了?”
☆、花魁
“为什么被抓?”
“红袖楼的花魁兰姑娘忽然暴毙,当时我家渊儿正好在,就……就被当成凶手抓起来了。”
二人一惊,齐齐站起来:“兰姑娘……暴毙?”
阿心脸又气白了:“你们要关心的不该是我家渊儿被抓了吗?”
“左不过那书生没死,只是被关了而已,走走走,速去红袖楼。”玄庸一把拉住陵光,“一定就是她了。”
陈老太跟不上,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大骂:“你们有没有良心啊,人死了你们很开心啊?”
“自然不会开心,不过……得去送上一程。”玄庸想了想,回头道,“你不必跟上了,若是那姑娘的魂魄还没走,我当能问出她因何而亡,也是给你孙子洗脱冤情不是?”
说罢又朝身边人嘀咕:“想不到这书生看上去一本正经的,竟还去红袖楼。”
陈老太在背后大喊:“我孙子以前在里面做过事,跟兰儿是好朋友,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有什么区别吗?”
玄庸一句话撂下,陈老太气得喘了许久。
红袖楼已被府衙围住了,内里一众人站了几排,有些许女子低低哭泣,或许是惊吓,亦或许是悲伤,也有客人嘈杂怒骂。
两人站在外面与官差说了会儿闲话,仍被挡着不许进,徘徊在门外听里面有人吩咐:“尸身暂不许动,待本官传仵作。”
玄庸便拉了陵光悄声问:“你会验尸吗?”
陵光嘴一撇:“不会。”
“当乞丐的时候没学过?”
陵光暗暗翻了个白眼。
玄庸只好正色道:“兰姑娘的魂魄还没走,但现在光天白日她不敢出来,需在此守到天黑,再问死因,只是又恐入夜仍有官差守着,你去一趟府衙,想办法弄两套官差的衣服,尽快回来,咱们趁着天黑混进去。”
“大老爷你让我去偷东西?”
“用完了再还给他们。”玄庸一本正经。
陵光正暗暗摇头,却被他一推,不由自主往前扑了一截,他掐着腰回头,想了一想,压制住心里要把人捏死的冲动,拂袖走了。
他用不着去偷,钻入一人迹稀少的小巷随手一扬,手中就多了两套衣服,但此时还未天黑,太快回去难免惹他怀疑,他绕着这小巷子走了个来回。
一扭脸,在那巷子口看见了陈老太。
老人家的步履蹒跚,拄着拐杖走得吭哧吭哧,她如今也算是有些家产,家中丫鬟下人不缺,但除了陈渊没有其他亲戚。
陵光望着她走一步歇两下,禁不住叹口气,负手走过去,与她招呼:“不是说好您在家等着么,为何还要出来?”
陈心瞧见他,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不是去红袖楼么,都不管我家渊儿的死活,你们不去救,我自己去。”
“事有轻重缓急,兰儿的死因没查清楚,陈渊也不会有危险,顶多是受一受牢狱之苦。”
“你会不会说话啊?”陈心急了,一拐杖敲过来,“江小哥我看你长得眉清目秀像是个本分人,不要跟你家主子学坏了,他就是个……”老太气急,一口气没上来,话未说完忽大口喘起来。
陵光又叹:“你这把年岁了,出门好歹叫个下人跟着啊。”
陈心好不容易抚平了气息,瘪嘴道:“我没那个习惯,何况……”她的话语微顿,“便是当年二少爷那般金贵的人,也不会指使下人前呼后拥跟着他出门,我是他的丫鬟,当然也不能逾越。”
“你是陆二少爷的丫鬟?”陵光奇了,“似乎没听玄庸说过。”
“我是二少爷从师父手中买回去的,当然就是他的丫鬟。”陈心正色起来。
陵光自上而下打量她须臾,叹道:“想必那二少爷当年是想还你自由,可惜,你却为陆家困了一生。”
“我心甘情愿,好在,大少爷当年说故人早晚会归,我们都在等,如今宣公子已经回来了,二少爷一定也快了,大少爷没等到,我替他接着等。”
陵光抱着手纳闷:“玄庸回来也罢,二少爷即便重新归来,也定是转世投胎,不是当年的他了,他不会记得前生事,你们也认不得他,这样的等待毫无意义。”
陈心笑道:“旁人说的我不信,大少爷说他会回来,我信,他一定还是他。”
陵光颇为无语,他只能将这分毫没有理智的话语归结为执念,不过有执念也好,起码能撑起一个人数十年的岁月。
巷子口的对面走几步就是红袖楼,那儿依旧人来人往,官府办事,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陵光被这嘈杂之声扰乱了思绪,伸长脖子看了看:“玄庸在那儿等待兰姑娘的魂魄,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一个大活人,看什么魂魄?”陈心也回头望了一眼,那儿只有人,他连玄庸的身影都寻了许久,至于什么魂什么魄,是一丁点儿也看不到。
陵光又问:“这兰姑娘什么来历你知道吗?”
“我又不曾见过她,哪里知道,而且上一回这里死过一个恩客,那时候老鸨子就赖在渊儿头上,我跟红袖楼有仇,绝不会过去看的。”她收回目光,“跟你说话都忘了,我原本要去府衙大牢看我孙子。”
说罢又拄着拐颤颤巍巍地往巷子里走,这是个去府衙的近路。
陵光无奈,上前几步,伸手将她的袖子一拉:“你这个样子,倒好像比陈渊还堪危,也罢,我送你去吧。”
“你怎么……”
“我们速去速回,陈老太你闭好眼睛即可。”陵光不待她说完,抬袖一挥,她惶然闭眼,顿觉身子一轻,再睁开眼来,只见已身在府衙之中。
两个人堂而皇之地站在府衙三门,知府大人的内宅院子里。
陈老太来不及惊讶,远望见回廊那边有人走过来,她压低声音道:“知府大人会把犯人关到自己住的地方吗,大牢不在衙门里啊,在衙门侧边,跟这儿都不是一个门。”
陵光望着那渐近的身影:“真是麻烦。”他又抬衣袖。
陈心已闭了眼。
那回廊下的身影忽然快跑了几步冲了过来。
凑近一看,是个锦衣少年,这少年眼睛瞪得老大,朝他二人跳起来:“什么人?”
陵光已携陈老太起身,反手一甩衣袖,赫然一阵尘烟迷了少年的眼,少年以手扇了几番,再抬头之际,面前已无任何人影。
甚至那方才脚边点过的花,都没有再颤动一下。
少年茫然四处看,又揉了揉眼睛:“不,我绝不会看错,难道是神仙么?”
已有大队官差闻讯而来,向这少年嘘寒问暖,他的疑惑很快淹没在人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