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神君当成跟班了(21)
陆琮微微一怔,沉思须臾:“每个人都不同。”
“但我知道,大多数人,会在合适的年岁成家,育子,余生皆为其而活,像陆兄你这般,人生顺遂,定也会在合适的时候成家树业,而后子孙满堂,最后寿终正寝。”
陆琮不置可否,这是很多人希望的平凡又充足的一生,他亦不过是这世间普通人。
玄庸继续道:“对了,陆伯父有为你定亲吗?”
“还未,之前家中一直为兄长的事操心,顾不上我,现下兄长定了,我也许快了,兄长不愿受父母之命,定要历万难与韩小姐在一起,我爹为此没少费心,到了我身上,只怕会管束更严苛,而我……也不能再叫他徒增烦扰。”
玄庸静默了片刻,忽而没来由一问:“你少时为何非要学功夫?”
陆琮的神色微变,笑了一笑,却不再答话。
玄庸也笑,语气里带了些戏谑:“你往后余生我能从头到尾看着,让我瞧瞧,是否被我说中了。”
陆琮没太听懂:“玄公子的人生不会是这样吗?”
“不会。”
“为何?”
“因为百年时光于我而言,不过弹指一挥。”
陆琮疑惑地看了看他,只觉这是抒发的感慨,不必细问。
玄庸也不再说话,像是精神又不好了,更像是……忽而没了兴致。
还未近陆宅,见小袁子以及几个下人匆匆迎过来,他松口气,朝身边人笑了笑,继而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再醒来时已是三天后,睁开眼,见自己躺的是陆家客房,他原本在这个屋子已住了大半月了。
门外有人说话,是陆琮的声音,他正在询问什么人:“大夫你确定他没事么?”
玄庸缓缓摇头,叫他不必请大夫,但还是请了。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事都愿意听别人的。”他浅笑,那么,有些事,能自己做主的,就自己来决定,好吗?
他躺在床,听那大夫道:“不知道,我觉得……”大夫小心翼翼,“你们最好请城外道长来看,这公子他的脉象很奇怪啊,二少爷,你最好提防着他……”
陆琮道:“大夫说笑了,他是我朋友。”
又听一人吼起来,是陆老爷:“城外道长亲口说了,玄公子是高人,高人么,总有些过人之处,脉象和寻常人不同也没什么啊,你不要乱说啊。”
大夫道:“陆老爷,我就直说了,你想想看,自从这个人到来,二少爷都进两回牢房了,还大病过一场,你们陆家还招了邪祟,对了,那牢房都能塌,这不是前所未有的奇事吗……就算他是人,也一定是灾星啊,二少爷,我还是那句话,多提防点没有错。”
“这……”陆老爷不好再吼了,这大夫苦口婆心,也是为他们好。
他们只好送客。
送完客,陆琮叹了口气,推门进来。
玄庸本暗暗骂着那大夫,待听得陆琮一声叹息,忽而心中一悲。
他陡然想到,大夫说的好像一点也没错,他来到后的确带了诸多麻烦。
他连辩解都找不到话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留下来到底是不是对的。
脚步声渐近,他闭着眼,却莫名紧张。
想睁开眼告诉陆琮自己已醒了,又有些舍不得,还想就这样躺着,看他会说什么做什么。
然而,人还未近床前,忽窗棂一动,有人影翻了进来,陆琮瞬间回头,快步将那人影拦住,再宽袖一牵,抓住了其手臂。
玄庸不免失望,半睁眼瞧是哪个讨厌鬼。
来人是那女贼阿心,她今日倒是穿了女装,青绿色的长裙,纤瘦高挑,面容秀丽,俨然是个美人。
陆琮松了手,道:“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
玄庸知晓阿心不是陆琮的对手,不知她闯入陆家要做什么,索性装作还没醒,听他们说话。
阿心抚抚手腕:“我本来也没打算走,我是来看那家伙的。”她往床铺一指,“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那府衙牢头发了疯,把墙给砸了,还把你们砸伤了,牢头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疯呢?”
陆琮皱起眉:“外面是这样传的?”
“知府大人这样宣告的啊,听说牢头又发疯往墙上撞,已撞死了……难道不是?”
“额……”陆琮徘徊了几步,想来府衙也不想多生事端,直接编了个缘由,全叫那牢头顶了去。
牢头不无辜,但那真实的原因却不好说出口。
“不过呢,府衙还说耳坠也是牢头拿的,这就不对了,因为耳坠是我偷的,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府衙为什么要瞒着呢?”阿心追问。
陆琮不大会说谎,他直言道:“其实是那牢头要对我行不轨之事,玄公子撞破墙救的我。”
“啊?”阿心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陆琮坦然道:“我是受害方,若是连我也难以启齿不敢说,如何能叫坏人绳之于法?”
作者有话要说:牢头: “这半天我只配开个领口?”
妖王:“你个工具人还想怎样,赶紧狗带。”
☆、娶亲
阿心认同:“没错,好歹人已经死了。”她赫然想起什么,往床边走近,“这姓宣的那么厉害啊,能把墙撞倒?”
陆琮却没法跟她讲符咒之事,那是玄庸的私事,要讲也应该他自己说。
他不答,阿心眼珠一转,走到他身边,笑嘻嘻道:“二少爷翩然绝世,我看了也是动心的,不想非但像我这样的女子动心,男子竟也会,那……你可得小心喽,你天天跟这个家伙在一块,小心他也对你图谋不轨哦。”
躺着的人暗暗吸了口气,他之前说的没错,再见到这女贼,必须得揍得爹娘不认。
陆琮浅笑摇头:“你莫说玩笑。”
顿了下,又郑重道:“不过,我本来也要找你的,我问你,你为何要偷那耳坠嫁祸我们?”
“我无心之失啦,没想到会闹这么大。”阿心愁眉苦脸道,“都是上次打赌没有成,不大服气,原以为一个耳坠而已,知府夫人不会在意,谁知她竟要满城贴告示,我这不是专程来给你们赔礼道歉的吗?”
陆琮正色道:“我猜也是如此,但你完全没必要在这种事上不服气,姑娘你听我说,莫再走这条路了,你若缺钱财,我可以帮你,若是还有其他难处,你与我说,我亦会尽我能。”
阿心低垂了眉眼,想了一想,摆摆手:“我……从小被爹娘卖给杂耍班子,班主……就是我师父,不是正经做事的,私下里就靠偷盗营生,这些年他赚得满盆钵,银两钱财在他眼里不算什么,每每叫我偷些稀奇物件给他赏玩,我……其实也不想这样,但没别的去路。”
“你为何不走?”
“卖/身契在师父那儿,我能去哪儿?”
陆琮未做犹豫:“你带我去见你师父,我把你买下。”
阿心怔怔看着他,沉默良久,方道:“他不会答应的。”
“不管他要多少钱,我当出得起。”
阿心叹道:“师父性情怪异,大开口也就罢了,万一故意刁难你怎么办?”
“你放心,走吧,带我去。”陆琮将她的话一阻,往床边走来,伸手帮玄庸掖了掖被子,“我们快去快回。”
阿心见他真心实意,心内一动,肃然道:“若是二少爷能把我买下,那我为你做牛做马。”
“我只是还你自由,不是叫你从一个牢笼中再进另一个。”陆琮回头笑。
“多谢,但不管怎样,若成了,我便是你的人……”阿心笑起来,上前一步,与他齐齐出门。
刚走到门边,房门忽地从外推开。
陆老爷站在门口,震惊地朝他们看过来,看了好半天,忘记让路。
定了许久,陆老爷才开口:“琮儿,房里怎么会有一个姑娘?”
“她……”
“姑娘刚才说什么,你已是琮儿的人了?”
两人大惊。
误会大了。
躺着的人更吃惊,有点躺不住了。
陆琮解释两人是清白的,但陆老爷很明显不信。
陆琮只好道:“我若要做什么,也不至于在玄公子的房间吧,纵然他没醒,也总归是个活生生的人。”
玄庸内心大喊:“对啊对啊,当我死的啊。”
陆老爷思索了会儿,还是不信。
但陆琮急着要走,没再多说,拉了阿心出去。
他们刚一出门,玄庸立即坐了起来,朝目瞪口呆的陆老爷拱手道:“伯父别着急,我去帮你看看那姑娘是何许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