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桐犹豫道,“我也不知道,现在学校都是发邮件,谷沙好着呢,她妈还寄过来一箱干海带……”
这场全国范围内的降雨持续了一周,人们还没从降雨的惊喜中缓过劲儿来,城市内涝又开始了。
四季酒店虽然在市内最高处,门前的出租车道还是被淹了,保安扛了沙袋放在大门口堵水,大厅经理带着人去开下水道,大厅湿漉漉的,郑桐下来吃饭都不敢走的快,生怕自己中招。
厨师大叔说,“一会儿旱一会儿涝,现在连小贩都坐地起价,知道这有多贵吗?”
郑桐一到下雨天就想吃汤面,她让大叔用高汤下面,“多放点青菜!饭都凉了,下雨天还吃凉的,容易拉肚子。”
厨师大叔:“就你要求多,还是不饿,饿了什么都吃。”
话是这么说,面煮好了他自己也吃了一碗,还给郑桐片了一碟子卤肉,跟国内不太一样,卤汤替换了很多香料,吃起来有股微妙的酸味儿,但很清爽,一点都不腻。
博帕按铃让人送上来两份餐,员工推着汤锅进来的时候,博帕父亲说,“不是说了要简单一点吗?怎么这么多?”
博帕父亲名叫占达里,博帕在亚索语中就是占达里的儿子,足见占达里对他的看重和疼爱。
博帕说,“好好吃一顿,你要是胃痛,又要挨阿妈说了。”
儿子一开口,果然占达里就不再抱怨了,员工快速的把餐盘汤锅摆好,然后问,“要留个人片肉吗?”
博帕摇头,“我自己来。”
占达里在未发际之前就是科索拉的富翁,对继承人的要求培养还是很严格的,博帕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刚开始不懂得用人脉牵线,也干过小工,片肉都是小意思,他一边切一边说,“阿妈和姐姐过来吗?”
占达里摇摇头,“你姐姐已经嫁人了,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这里也不比你姐夫家安全,他们都养着安全人员,每年砸那么多钱,总算派上用场了。”他叹道,“你阿妈那个倔脾气,她要陪着小小呢。”
小小是他们夫妻俩最后一个孩子,是个小男孩儿,聪明可爱,那时候两个大孩子都离开了家,博帕阿妈非常疼爱他,但小小五岁的时候夭折了,占达里把他埋在后山,自此他的妻子就不愿意离开庄园一步。
博帕:“现在不急,家里地势高,淹不到,雨下的这么大,地下室怎么样?会不会被淹?”
占达里:“小瞧你爸?这要是做不好,我也不用混了。”
博帕:“小心为上。”
占达里说,“我知道,阿森爸经手的,没有比他更可靠的了,”他严肃的说,“等这场大雨过去,就去谈军/火,武器才是最重要的。”
博帕:“我知道。”
农民最了解土地。
基桑群岛在今年三月已经因为干旱绝产一季了,他们在得到的内部资料中看到干旱、龟裂的土地,调查员说,“土地湿结成了土块,用手一摸就是一把干燥的粉末,太阳持续照射下去,还会继续发展。”
当局也不是没有下达抢救指令,但是土木灰、人工降雨全都来了一遍,再大的努力也挡不住炎炎烈日。
占达里说,“十年前也有过一次,我最好的兄弟就死在那场枪战里,要是他还活着,现在都能抱孙子了。”他看向博帕,“不会持续太久的儿子,亚索已经不一样了,现在政府甚至有余力为平民提供医疗保障金,旱灾再来也不怕,最多两年,很快就过去了。”
亚索人民十分顽强,他们就像野草一样,生生不息。
博帕说,“我知道。”只不过这次不仅是亚索,同纬度国家甚至赤道附近,都开始了。
一场看不见的战争早已拉开序幕。
第67章 被动
旅游旺季再来的时候,郑桐拒绝了旅行社的邀请,她不是不明白资本的热情,但眼看着室外温度飙升到四十五度,穿凉拖走在柏油路上都能黏在地上,这时候干活真是得不偿失。
科索拉糟糕的供电系统又出现了问题,一户本地居民死在了线路老化的宅子里,消防员说,“基本判定事故是因为他们长时间没有维护,突然使用大功率电器造成线路短路,”他对记者说,“你看,起火点在这里,线路交汇处没有使用阻燃胶布,他们还搭着遮温棚,塑料烧起来很厉害,等看见烟雾就晚了。”
亚索消防安检事务是由社会第三方承包的,消防员就是在公司正常上班打卡,拿不了多少钱,他们都很惜命,严格按照操作指南行事,说的抢救就是拿着消防水枪喷水,云梯还没架起来火势已经进一步发展,在政府出面后,消防专家赶来划出隔离带。
警察见到的也只是尸体,碳化后的。
郑桐在新闻切播过程中看见一具很小的焦炭……
他们竟然就铺了一块布,然后直接露天拼凑尸体!
事发地和四季酒店就隔了两条街,他们理所当然的又停电了。
博帕一边吩咐启用备用电源,一边让前台挂出暂停营业的标牌,四季酒店不再招收新的客人了。郑桐不想闷在空调房,但这么热的天出去一趟也很难受,她就在探索二十三层的过程中遇到了博帕。
博帕说,“我在想,要是有人让你偷商业机密,你肯定会成功的。”
任何一个愚蠢的理由从她嘴里吐出来都显得可爱很多。
博帕:“先坐这里玩一会儿吧,你的房间应该不供电了。”
郑桐在这个豪华套房乱转,楼下兵荒马乱,这里空调打的人发冷,博帕办公桌背后是一整面从地面接到天花板的书墙,密密麻麻的摆放了很多书,像一个迷你图书馆。
她说,“我能拿吗?”
博帕:“随便。”
郑桐抽出一本眼熟的作品,F国著名人权专家……
她再换一本,X国经济发展白皮书。
郑桐看到墙角的书梯,想爬到上面找找。
博帕就跟长了眼睛一样,他清清嗓子,“上面都是模型,空壳子,灰尘大,别折腾了。”
博帕掏出一沓A4纸,“你不是汉语专业的吗?把这个对话给我翻译一下。”
大老板文件不是很机密的吗?
郑桐好奇的接过来,她以为打印的,结果是手写拓印版,字迹有些潦草,像是速记。
记录者惯用亚索语第二语系,这在本地文化中是母系语种,在一个大家庭里母亲所出的孩子会用这种语言和自己妈妈对话,因为讲究多,和常用亚索语有些出入,现在已经很少用在书面文件了。
郑桐拿起笔,点着单词断句,“……甲方承诺在基桑群岛建立海水淡化系统、水质净化系统,承建三阶段试验田……”
郑桐不由得抬头看一眼博帕,博帕说,“继续。”
“立顶地下室深十五米、长十三米、宽十三米,根据国标建立地下通风系统……在八月前运抵最后一批、军、火。”
郑桐抽气,“每型号中型机枪配装一标准弹药箱,约合240x180编制,4.5口径……”
郑桐合上书页,她想大大方方的站起来然后走出去,但开门需要密钥,刚刚博帕说的时候她没仔细听,是库所拉沃尔还是库所拉默多?说错了会不会触发警报?
博帕终于舍得抬起头,他看向郑桐,“怎么不念了?我在听。”
郑桐见装不了傻就说,“这是会议记录吧?你不是听过了?”
博帕说,“不是看你无聊给你找个事情做。”
他走到郑桐对面坐下来,“怎么样,要不要回去通知你爸妈,然后买机票回国?”
郑桐:“这倒不至于,亚索也是有合法持枪的嘛,你请个安保也不是不能理解。”
博帕从胸腔深处传来一阵笑声,他说,“别害怕,逗你呢,我阿爸前两天受爵,这是爵位安保标配。”
郑桐还是没放松,她沉寂已久的脑子飞速运转,“是哈贡三世传下来的吗?”
博帕点点头,“刚受爵,还没公告,要等两天。”
亚索本地人以觐见王室为荣,在初代国王哈贡一世制定的王室法典里,国民遇到王室出行还要跪地行礼的,随着时代发展,王室发言人在千禧年宣布废除这一项规定,但法律是一回事,民间遇到王室成员还是行趴伏礼,郑桐刚来遇见一次,躲在墙角避过了。
好在王室出于安全考量,并不允许成员私自活动,对人们日常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甚至国际摄影师还会专门飞过来蹲点拍摄这一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