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直在那里等到第二个深夜。
清风的眼睛在黑夜里也看得很清楚,她抱着拉鲁,这两天害怕拉鲁哭闹,塔亚都没喂他吃的,只有水。
拉鲁很轻,清风说,“乖乖,你要活下来。”
塔亚的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她们穿越城市,朝着东边跑。
塔亚说,“去空旷的地方。”
哪怕城市化为废墟,这里也残存着很多怀抱侥幸的人。
塔亚说,“找找黑市,找到屋卡就安全了。”
但屋卡知道她们跑来这里了吗?
他们路上又遇到了一个断手的小男孩儿,他像恶狼一样扑上来争抢东西,塔亚扼着他的脖子,枪口抵在他的肚子上开了一枪。
血液喷涌而出,塔亚拿匕首刺穿他的胸口,等小男孩儿不会动弹了才把子弹挖出来。
她拖着小男孩儿的身体,把他藏在草丛里面,在他脸上盖上一层衣服。
清风说,“妈妈,走了。”
她们找到一个水坑,塔亚把身上的鲜血洗去,在废墟里又扒出一身衣服换上。
她说,“我抱着拉鲁,你把脸洗干净。”
*
清风刷脸走进了地下市场。
她头上裹着头巾,身上是干净发旧的衣服。
她对着门卫说,“我找屋卡,屋卡·帕查拉帕。”她露出自己的眼睛和棕色的头发。
门卫以为她是屋卡的家人,把她请了进去。
清风顺从的跟着前面穿着清凉的女人在地下市场穿行。
女人说,“我带你抄近路。”
她们身后是烟雾缭绕的瘾君子和在高台公然叫卖的女人。
有人撞过来,瞳孔放大,手指抽搐,女人轻轻把他扶到墙边,然后说,“早晚吸死。”
屋卡没在这里,他在卡拉维亚的黑市巡场。
女人替她打电话,跟那边确认道,“……一个年轻女人,棕色头发,棕色眼睛,是个白人。”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应了两声,把电话递给她。
这是一个很沉的按键手机,清风说,“屋卡。”
那头应了一声,他说,“你怎么跑的那么远?把塔亚也喊过去,在那里待着,我安排人给你们找住的地方。”
清风放下手机,然后问女人,“我们在什么地方?”
女人惊讶道,“你不知道?”
清风摇摇头,“我从卡拉维亚逃过来的,那里地震了,死了好多人。”
女人说,“难怪,内比都也震了,不过没那里严重……那里还有活人吗?”
清风说,“还有好多,不过黑帮带走了很多男人。”
女人嗤笑一声,“他们整天不都这样,走,我带你看个好东西。”
女人叫朵朵,她说,“这还是他们给我起的名字。”
朵朵一家都在内比都,二十年前她的爸爸就在这里任职了。
朵朵说,“你不是屋卡的情人吗?怎么没让他给你买东西?”
她晃着手上的玛瑙镯子,“瞧,多漂亮。”
清风跟着她一路走,拉紧自己的头巾,她说,“屋卡是我哥哥,我的爸爸跟他一起工作,爸爸没回来,屋卡回来了。”
朵朵沉默一下,然后说,“他肯定是想让你当情人的,男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给你献殷勤?”
她们走到一个大门面前,朵朵让门卫推开,里面都是闪耀的石头、衣服,有几个身材曼妙的女人正在换衣服。
朵朵给她挑了一个胸针。
那是一朵向日葵,上面坠着黄色的宝石,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漂亮的光芒。
“让屋卡掏钱吧。”
她又给清风选了一件裙子。
清风穿上,胸和臀部都很漂亮,朵朵说,“穿着这一件衣服去找屋卡,没有男人可以拒绝你。”
清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说,“不用,帮我换一身吧,妈妈还在等我呢。”
塔亚跟着丈夫也过过一段好日子,但他太不争气了,自己也吸,还喜欢喝酒玩女人。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他们从大房子搬到小棚子。
清风出生后他还染上了赌博的毛病。
——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打她。
但他死后,塔亚就失去很多东西。
屋卡给塔亚母女准备了一笔钱和枪,并说,“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庇护。”
塔亚只拿了枪。
清风爸爸不仅只有她一个老婆,她还生了一个女儿,拿了钱并没有拿着枪活着容易。
——哪怕贫困。她生命中的大多数时间都过的这种日子。
但她没能算得过死亡和命运。
第34章 运输线
内比都朝北一百公里,是M国和卡拉绵延半个陆地的边境线。
“早年还有驻兵把守,但现在早就被打成了筛子。”朵朵说,“一箱美金和一颗子弹,他们总要选一样。”
朵朵是瓦利多走私集团的小角色,她只押运过军/火,药品才是最挣钱的买卖,她对集团内部掌管药品买卖的男人非常嫉恨。
“来自南美洲某个黑作坊产出的药品,批发价每公斤不到两百美元,但当它跨越边境线落到M国人手里,售价为三万美元一克。”朵朵吐了一个烟圈,她说,“你看,这是个多令人着迷的买卖啊。”
清风正在吃快餐,这是卡拉的典型做法,香肠、白米饭加上浓稠的酱汁,塔亚带着拉鲁去了另一个地方,朵朵说她们很安全。
她还缴了清风的枪。
这两天一直在跟清风聊她的过去,话题从男人、情人、孩子聊到钱。
朵朵说,“跟着我干怎么样?”
“你总是会比在石棉工厂做女工挣得多,也不用像下面那些女人一样整日站街……到时候身后保镖成群,哪里还用得上你把枪绑到大腿上?珠宝、香烟、酒精……任你选。”
清风一向知道自己的脸值钱,但没想到值这么多。
她说,“瓦利多没人了吗?妈妈说我的枪法很差劲,到时候有人跑过来,我都打不准。”
朵朵:“没关系,屋卡可以教你。”
朵朵带着清风去见塔亚,“这么长时间没见,肯定想你妈妈了吧?训练之前跟她好好聊聊,哦,对了,”她笑看着清风说,“你的弟弟救过来了,现在不用输液,长得真可爱。”
清风:“谢谢,我也很喜欢他。”
塔亚正在屋里祷告。
朵朵推门看见一愣,然后说,“打扰了。”就退了出去。
清风上前抱住塔亚,她蹭了蹭塔亚的脖颈,撒娇道,“妈妈,我好想你。”
塔亚睁开眼看着她,没有说话,手指在她手心画了一个圈和叉。
——有监控、有窃听。
清风握住手,然后说,“拉鲁呢?怎么没见到?”
塔亚:“还在监护室,刚刚吃完东西,又被抱走了。”
清风抱着她说不出来话,塔亚说,“我的孩子要活得好好的,他要是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我就亲手捂死他。我把他生出来,不是想让你受他辖制。”
“如果他们拿我威胁你,我就吞枪自尽。”
清风噙着眼泪,她轻轻说,“妈妈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朵朵对我很好,她还要带我去练枪,屋卡也知道咱们过来了。”
——屋卡知道的。
塔亚的精气神好像被抽走了一样,她颤抖的闭紧嘴巴。
她说,“清风,妈妈很抱歉。”
……
清风感觉朵朵也不是想要她的命,至少请的人都很专业,她不仅要补射击,还有搏斗。
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同伴。
大概十来个人,只有她一个女孩儿。
课间有个男人过来摸她的胸,身后还有人趁机过来捂她的嘴巴。
清风抓起匕首回刺,她左手撑地借着踢人的力量翻到身后,拿起枪回旋射击,整个训练场都被射穿了。
她匕首用的不顺,刺中那个男人的小腹之后,自己也一手的血。
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的。
屋卡赶到训练场,他说,“放下枪,清风。”
手下要赶过来抢救躺在地上哀哀咒骂的男人。
清风直接对准他的脑袋打了一枪。
训练场的小弟都拿起枪对准她。
清风胸中涌动着一股怒火,她盯着屋卡的眼睛,“我要他死!谁敢救他谁就死在他的前面!”
那天连朵朵也赶来了,她看着清风提枪对峙,整个人笑得都站不稳,她的笑声穿破整个射击场,她说,“……你真让我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