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131)
所以虽然也有一些朝臣对他们的这位大殿下的“恶习”发表过不满,但大都也只是稍作议论之后便不了了之。
无论云舒歌是不是有意为之,对于他的这个“起居无时,惟适之安”的习惯,太成宫上下也早已习以为常,若是哪天他能像其他人一样恪守起正常的作息时间,怕是反倒会引起惊涛骇浪的轰动。
云舒歌掐算着时间,估摸着慕曳白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会见完宾客了,于是便要动身前往官舍。
然而,就在云舒歌刚刚踏出寝殿的时候,一个小郎官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作揖道:“大殿下,刚才官舍来人传信,南瞻国的曳白殿下邀请您前往洗华亭一叙,说是有要事相商。另外,曳白殿下还特别叮嘱,请您务必带上焱淼玦一同前往。”
洗华亭是位于昊京西郊的一座观景亭,那里的景色堪称极美。
早在博学鸿词馆的时候,云舒歌就曾想过带着慕曳白去那里游玩,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直到现在也未能如愿。
如今慕曳白竟主动邀请自己去洗华亭见面,云舒歌自然求之不得。
只是洗华亭距离王宫虽算不上极远,但也绝对算不上近。
云舒歌想不通他的曳白兄为什么会突然要把自己约到那么远的郊外见面,而且还要他带上焱淼玦。
云舒歌道:“来人确定是官舍的人吗?”
郎官道:“启禀殿下,据通报的人说,来人手持官舍令牌,乃是一名官舍常侍。”
“那来人可有说过曳白殿下约我见面是为了何事吗?”
“通报的人倒是未曾提及,应该是没有说过。”
云舒歌心道:“莫非是曳白兄的人在洗华亭附近发现了什么与噬魂症有关的线索,所以便想让我带上焱淼玦前去一探究竟?”
这么想着,云舒歌便也不再多虑,他可不想让慕曳白等候太久,于是赶紧回到寝殿拿上焱淼玦,然后向着洗华亭策马而去。
然而,等到云舒歌终于来到了洗华亭,却惊讶地发现此处竟是空无一人。
以慕曳白的行事作风,若真是他约的自己来的此处,不可能反倒让被邀请的人先来等候。而且即便他是因为什么别的事情有所耽搁,也应该会让其他人在此等候才是。
就在云舒歌犹疑不定,想着要不要返回官舍去找慕曳白一探究竟的时候,一群黑衣人突然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这群黑衣人从上到下都被捂得严严实实,若不是还要看路识人,怕是恨不得将他们那双唯一还露在外面的眼睛也一同蒙了起来。
云舒歌见来者不善,心下警觉,手按剑柄道:“你们是何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上前一步道:“当然是来与大殿下见面的人。”
云舒歌心头一惊,这些人既知道自己的身份,又知道自己来此处的目的,无疑定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他的曳白兄现在何处?莫不是已经和这些黑衣人接触过了?还是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慕曳白压根就没有来?
想到这里,云舒歌心下已是波浪滔天,然而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道:“可本殿下要见的可不是你们。”
那人道:“我们当然知道殿下不是来见我们的,也不想碍了殿下的眼,只需殿下将焱淼玦交给我们,我们保证立刻从殿下的眼前消失。”
云舒歌思绪飞转,焱淼玦之事他只告诉了他的父王,这些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而且,且不说焱淼玦是稀世神器,珍贵非常,即便它只是一块破石头,烂铁块,那也是云舒歌的亲生母亲留下来的遗物,云舒歌怎么可能轻易交于他人。
云舒歌冷笑一声,“本殿下若是不交出呢?你们能耐我何!”
说着,云舒歌便要转身离开。
“殿下武艺精绝,自是来去自如,不过……”那人从怀中取出一条锦带,“这条锦带的主人恐怕就要……”
云舒歌一眼便认出黑衣人手上的锦带正是慕曳白身上的束带,心头一紧,一声龙吟,子吟出鞘,寒霜料峭的剑锋直指向那人的咽喉,厉声道:“这条锦带为何会在你的手里!它的主人呢?”
那人倒也不惊,声音依旧未起波澜:“殿下聪慧过人,它的主人现在何处,想必就不需要言明了吧?”
束带乃是系在腰间的贴身之物,万不可能轻易被别人拿去,更何况还是慕曳白的束带。
云舒歌一字一顿道:“锦带的主人何在?你们把他怎么了?”
“殿下放心,锦带的主人现在一切安好。不过接下来会如何,那就要看殿下的意思了。”
那人突然将锦带高高举起,丢下。
只见那锦带轻轻划过子吟的剑锋,刹那间竟一分为二,飘然而下。
云舒歌的眉头陡然一拧,他自出生以来,还从未受到过这般威胁,也从未感到过这般不安,就像是被人用利器钳住了心脉,一呼一吸都无不隐隐作痛,不得舒畅。
肃杀的寒光从云舒歌的双眸透射而出:“你在威胁我?”
此情此景,若是换成旁人,恐怕早已吓得两腿发抖,站都站不稳了。
可是那人却像是笃定了云舒歌不敢轻举妄动,用两根手指轻轻推开子吟的剑锋,道:“殿下言重了,我只是在提醒殿下务必记念同窗之谊。只要殿下愿意交出焱淼玦,我们就立刻将人送回官舍,保证毫发无伤。”
就在这时,从另一处又跑过来一个黑衣人,黑衣人见云舒歌剑锋直指,顿住了脚步不敢上前,又见被剑锋直指的那人微微颔首,方才重新迈开了脚步,直附到那人的耳边说了什么。
接着,那人又道:“大殿下,我们家主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您若是再不交出焱淼玦,我们可就要硬抢了。我们自知不是殿下的对手,可是您就忍心让您的那位尊贵的朋友给我们陪葬吗?”
那人微一抬手,周围的黑衣人纷纷拔剑,就要一拥而上。
云舒歌自然没有将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可也正是如此,若是慕曳白真的就在他们手里,难保这些人不会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云舒歌不由得心神大乱,忙道:“等一下!”
云舒歌从怀中取出焱淼玦,“这就是你们要的东西。东西我可以给你们,但是人也一定要安然无恙地给我送回来!否则,我云舒歌一定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那人见到云舒歌手上的东西,眼神忽的亮了起来,一把将它抓过,笑道:“哈哈哈,殿下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在下佩服。请殿下放心,待到此物经我家主人确认过后,我们便立刻将人会送回去,殿下只需去官舍静候就好。”
说完,那人又一挥手,一群人一溜烟地跑了个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这些人甚是狡猾,逃走的方向并非一处,而是四面八方地作鸟兽散,想是担心云舒歌会跟踪过去,所以并不敢直奔巢穴。
然而云舒歌的心头早被一人紧紧牵系,此时恨不得立刻回到官舍去看慕曳白是否安然已归,哪里还有心力去做其他的打算。
云舒歌跃身上马,直奔官舍而去……
☆、心魔难伏2
然而官舍里却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官舍门前的侍卫远远地看见云舒歌策马而来,只当他是和前几日一样来见慕曳白的,赶紧迎上去为他牵马。
云舒歌从马上一跃而下,疾道:“曳白殿下可有回来了吗?”
侍卫道:“曳白殿下今日并未出门,一直都待在官舍里。”
云舒歌只当是他们并不知情,没有多想,也不再多问,几乎是一路跑了进去,直来到慕曳白的寝室,便要推门而入。
就在这时,寝室的门却从里面打开了,而开门的正是慕曳白。
云舒歌的脸上惊魂未定,见到慕曳白,忽的又涌上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一把抱住慕曳白道:“曳白兄你没事就好!”
慕曳白突然被云舒歌紧紧抱住,不明所以,不由的愣怔了一下,又见云舒歌这般激动,继而轻轻拍着云舒歌的后背,安慰道:“我能有什么事呢,你怎么了,为何这般焦急?”
“你不是被挟持了吗?可有受了什么伤吗?”云舒歌一边说着一边在慕曳白的身上上下打量起来。
慕曳白道:“我一直好好地待在官舍,怎么可能会被人挟持,又有谁能够挟持的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