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127)
云舒歌强压怒火道:“这位官爷,我们二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该如何从实招来?况且,如果我们真是什么所谓的杀人凶手,又如何会跑回来自投罗网?”
衙役头继续冷眼横眉:“柴妇人说她亲眼看见你们两个拿着剑跑进了柴老汉的家里公然抢劫,还妄图想要杀她,所以柴老汉的死不是你们干的还能是谁干的?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乖乖地和我回衙门听候县令大人的处置吧。”
云舒歌见衙役头和那妇人一伙人沆瀣一气,也懒得再和他多作辩解,看向慕曳白道:“曳白兄,你意下如何?”
慕曳白道:“这是你的国家,你想要做什么,做便是了,无需询问我的意见。”
云舒歌没了后顾之忧,于是道:“官爷方才问我们姓甚名谁,祖籍何处,打哪来,往哪去,我们还没有回答,官爷可还想知道吗?”
衙役头这才想起他刚才的问话,两人一个也没有回答,道:“哦,对,还不快如实招来!”
云舒歌道:“那官爷可要听仔细了。在下姓云,名祝,字舒歌。祖籍昊京,来自昊京,亦要去往昊京。”
衙役头一脸惊恐状:“你……你是当今的大殿下!”
云舒歌道:“算你机灵,怎么样,怕了吗?”
“怕!好怕啊!哈哈哈……”衙役突然狂笑了一阵,“兄弟们,他说他是当今的舒歌大殿下,你们怕不怕啊!哈哈哈……”
一个衙役道:“怕啊,怕死了!”
闻言,其他的衙役和那两个刁民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衙役头呸道:“呸!大胆!无知小儿,胆大包天,身边连个侍从都没有,还敢冒用当今大殿下的大名,你莫不是以为本官爷会相信你!大殿下的身份何等尊贵,怎么会跑到这么个荒山野地里来!”
云舒歌没有想到他们竟会是这般反应,而且还是在慕曳白的面前,只觉得真真是丢人丢到家门口了。
但转念一想,也是,自己现在除了这一身半旧的锦衣还算有个模样,身边连一个侍从也没有,而且还是在这个远离昊京的荒山野地,如何能够凭借自己的一家之言让人相信他的大殿下身份?
云舒歌对着慕曳白苦笑了一下,无奈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既然你们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所以官爷准备怎么处置我们?把我们抓进大牢,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然后秋后问斩吗?”
衙役头那两缝细长的眼睛在满脸横肉中挤出了一个奇怪的弧度:“哎呀呀,年轻人不要那么悲观嘛!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世界上有那么一样东西乃是无所不能的吗?”
云舒歌微微顿了一下,道:“官爷说的莫非是孔方兄?”
衙役的眼睛忽的亮了起来,咧嘴道:“聪明!一点就通。”
妇人突然又探出了脑袋,尖声道:“官爷,我们可是给了银子的,您怎么能……”
衙役头怒道:“咄!无知妇人,再敢乱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拿去喂狗!”
妇人吓得连忙捂住嘴巴,远远地躲开了。
云舒歌算是明白了,这些家伙哪里是什么官差,分明就是穿着官服的强盗。
云舒歌道:“即便是杀了人的大罪,只要交钱也可以赎身吗?”
衙役头道:“当然可以!”
云舒歌蹙眉道:“国法中有这么一条规定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衙役头一脸嫌弃:“要么就说你们年轻人没见识呢,本官爷说有,那就是有!”
云舒歌道::“既然如此,那就好说了。只是不知我们二人需要多少赎金?”
衙役头竖起两根手指:“不多,不多,一人一百金,两百金就足够了。你们家住何处,本官爷这就派人给你们传信去。”
“那倒不必,不过两百金,哪里还需要回家去取。”说着,云舒歌从怀中取出一颗熠熠生辉的夜明珠,“我的这颗珠子至少也能值两千金。”
在场的众人哪里看过这样的宝珠,莫不是瞪大了眼睛,看呆了。
衙役头赶紧吩咐一个衙役上前去拿。
云舒歌却道:“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官爷还是自己来拿吧”
衙役头现在是一心想要拿到夜明珠,须臾也不能等待,哪里还能顾得了其他,只管趋步上前:“好,都给我让开,本官爷亲自来拿。”
就在衙役头伸手去拿夜明珠的时候,只听一声龙吟,一只耳朵掉在了地上。
云舒歌运剑的速度极快,丝毫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衙役头只觉耳边嗖的掠过一丝凉意,不自觉得缩回那只去拿夜明珠的手去摸耳朵,然而,此时的脑袋上除了滋滋泉涌的血水,哪里还有什么耳朵。
衙役这才感觉到钻心的疼痛,“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
“我的耳朵!来人啊,来……”衙役头突然间被削了耳朵,受惊过度,一边大喊一边向后急退。
奈何云舒歌平生最痛恨的便是贪官污吏,此时分明已经动了杀心,哪里还会让他逃走,子吟剑锋直向衙役头的咽喉刺去。
慕曳白却一把握住云舒歌的手腕,沉声道:“云祝,稍安勿躁,他毕竟是官府的衙役,即便该死也应该交由官府县衙处置。”
慕曳白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云舒歌作为中扈国的大殿下,中扈王位的第一继承人,他若是想要杀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个无名小卒,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尤其贵为一国之尊,执掌着生杀予夺的大权,更应该遵守法纪,循章做事,立为万民之表率。否则,保不齐就会背上滥刑好杀的污名,遭世人腹诽诟病,遗祸无穷。
云舒歌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激动,于是收回子吟,厉声道:“我这个人最讨厌滥用私刑,可是你是真的恼到我了,暂且先割下你的一只耳朵,好让你多长些记性。”
衙役头在千钧一发之际捡回了一条小命,早已吓得两腿瘫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多谢大爷饶命!多谢大爷饶命!”
其他的衙役虽然手里举着大刀,却空有一副皮囊架势,个个又惊又怕,真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那个妇人和她身边的大汉见形势不妙,转身就要逃跑,然而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开,便被慕曳白踢飞而来的两粒石子正中膝弯,纷纷摔了个狗啃泥。
云舒歌冷哼一声:“本大爷没有发话,你们谁要是再敢走,我就断了他的腿!”
闻言,其他人更不敢动了。
片刻过后,云舒歌突然指向一个衙役道:“你!”
被指到的那个衙役仿佛是在阎罗王的生死簿上被点到了自己的名字,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哆哆嗦嗦地也指向自己,“我!?我……我没想逃走……”
云舒歌凌厉的目光收回了几分,浅笑道:“如果是我让你走呢?我数三声,如果你还在这里,我就……”云舒歌话还没说完,便突然开始数起数来,“一……二……”
衙役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哪里还敢作留,此时只觉得手里的大刀也成了累赘,扔了大刀拔腿就跑。
云舒歌看着衙役急于奔命的狼狈相,蹙眉道:“曳白兄,你说我是不是吓到他了。”
慕曳白深以为然:“对付恶人,就应当比他们更凶恶。”
云舒歌颔首同意。
他将那衙役放回去,可不是因为动了什么恻隐之心,而是故意要让那衙役跑回去通风报信。若来的是个好官也就罢了,可若来的是个和这些污吏一般颜色的贪官……
想到这里,云舒歌握住子吟剑柄的那只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云舒歌厉然喝道:“现在所有人立刻回到院子里等着,若是有人胆敢乘机逃走,我就削了他的双足,再砍了他的双手!”
两人的功夫众人已经见识过了,此时哪敢不听,纷纷作鸟兽逃命状,却不是各处奔散,而是乖乖地往院子里跑去。
院子里,一片狼藉,老汉的尸体冰冷的躺在地上。
云舒歌上前查看了一番,发现老汉的后脑处和地上都残留着一大片血渍,应该就是致死的原因。
片刻的沉默过后,哀伤的目光又变得凌厉起来,云舒歌看向妇人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老伯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妇人目光躲闪,再没了先前的那股泼辣劲,吞吐道:“应……应该是他自己不……不小心摔死的。”